忙用行动证明了他的“不嫌弃”。“愧疚”话题就此打住。
温昕在朋友圈里发了两只戴着婚戒的手,高调宣布婚讯。
反应最大的是乔瑭,他第一时间打了电话过来,先是大呼温昕不够朋友,居然暗搓搓闪婚,继而又焦虑该怎么面对父母的问询——他春节时刚将温昕的照片展示给父母,谎称是现女友。常安接过温昕的手机,自报家门,跟乔瑭聊了几句“怀旧”的话。后面几天,乔瑭经常在朋友圈里转发一些关于缘份天注定、真爱可跨越一切障碍的鸡汤文,吓得乔家二老注册了征婚网站的账号,誓要找出个好姑娘把儿子掰直扳正。
在点赞之交中,还有一个专门打过电话来问询的,那就是游庆红了。温昕只说先生是圈外人,他们婚礼将在先生家乡从简办理。节后上班,游庆红给她送来了4万2的红包——4.2是他们孩子的忌日。她面色如常,道谢笑纳,左手收钱,右手就捐给了禁毒基金会。
☆、解结
被命运捉弄久了,眼前的生活让温昕颇有几分不真实感。下班回家,就有热饭热菜可吃;出差归来,总有一盏灯在等着她;她将书桌改成长桌,在柔和的灯光下,她看研报,他看材料,她写报告,他写软文;他不用坐班,但永远与她同时就寝,再早早起床做好早餐;周末无事,两个人可以在家里宅上两天不出门,她窝沙发上刷剧、刷综艺,他就枕着她的腿安静看书,或是由他搜出些老电影来,一起观看品评。这样的稀松平常,于她,是曾经只存在于梦想中的岁月静好。
静好归静好,两个人过日子,不可能总是风平浪静。狂风巨浪不常见,小风波总归是有的。更何况,常安和温昕本就有几分偏执的共性,曲折的经历压下了偏执的表象,却让这份偏执,在岁月的渗压下,被融入骨骼,消磨不去。他们结婚前,所有的“矛盾”都集中在情爱纠结、聚散难舍上,现在情爱的结解开了,新的矛盾便渐渐滋生蔓延开来。
新的“结”表面上在于股票。温昕习惯了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独断专行,常安习惯了广提意见建议。永远被比较、从未被认可,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温昕,无论坐到了什么样的位置上,骨子里的自卑都无法洗涤干净。常安自认为出于好意的建议和帮助,要么换来她的充耳不闻,要么换来她的咄咄逼人,就算她有耐心听建议、聊观点了,最后也会演变成一场针锋相对的唇枪舌战。
寻常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股票圈的夫妻却略有不同。股之一字占据了他们太多的情绪,他们很少因为琐事喋喋不休,却容易为股票上纲上线。都上升到三观层面了,又不是一夜风流、逢场作戏,自然很难有情绪成就夫妻之事。最近的几次,往往都成了积满而溢、到点吃饭,二人俱谈不上大快朵颐。
转眼五月过半,市场如火如荼,但二人的关系并未因此破冰。温昕是靠推成长股才有了今日的位置,自然是偏爱成长股的;常安替成长股公司画过无数的饼,更喜欢中规中矩的白马股。界限不清,本应各自后撤,但两个人一个卖方出身、一个媒体出身,都喜欢用自己的理念去说服他人,并且十分坚持——他们如果没有这样的性格特征,也不可能在自己的领域中取得成绩。
温昕这一年已经开始管理主动型产品了。她不耐烦地告诉常安,他的那些理论,她写报告时都用了无数遍,简直不能更懂,但是实际Cao作时哪能这么理想主义?什么叫价值投资啊?巴菲特就是价值投资的代表,以他的40年年化收益率为价值投资的检验基准,她只要每年能做出20%来,那就是价值投资了。何况,我市牛短熊长,不趁着每一波行情特征抓领涨的龙头,尽量做收益,等市场机会过去了,也没得收益率可以被年化摊薄了。
常安拿出证券业的可查数据反驳。私募业正规化较晚,不具备可比性,而公募业自成立至今,也并非未赶上过特大级别的大牛市,但成立满10年,年化收益率还能达到20%的产品却几无可见。他认为,温昕是在以短观长,无论死守成长股还是不断地参与短线炒作,都不能持久。
温昕不以为然。她是新财富分析师转的买方,二级市场的运作链条,她自认比常安懂得多。在她的理念里,A股的参与者结构决定了它乌合之众占主导的市场特征,把握散户心态,勾勒散户的行事轨迹,并领先或引导他们行事,是赚钱的不二法宝。况且,在一个流动性良好、散户前仆后继的市场里,优秀的机构投资者,自然也应当具备短线交易获利的能力。
她的这套理论显然不能说服常安,他对此只以“有所为,有所不为”来评价。这让她想到了当年决裂时他送她的话,禁不住勃然大怒,复又委屈失望。她视常安为灵魂伴侣,以为他会是那个可以认可她、包容她、理解她的人,却不想,她在他的心中仍是当年那副“道不同,不想为谋”的样子。她此时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并未意识到,她对常安的失望正如她的自厌自卑一样,均是源于预期过高。
温昕想要高业绩的心理是复杂的,对投资者负责只是附带产物,一部分是为自己,另一部分则与常安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