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她终于寻到了,却又生生地将那人变成了她最憎恶的模样。
回家后,温昕看着满室刻意的温馨和常安虚伪的假面,突觉讽刺。一切终于遂了她的心、如了她的意,可她喜欢的,原来不过只是空中楼阁、海市蜃楼。她不明白,她为什么总觉得得不到的是最好?又为什么总是能把一段好好的生活,过得面目全非?
她坐在沙发上,默默落下泪来。常安见状,先是劝哄安慰,继而又一如既往地骂起了市场。
温昕哭道:“你别说了!都是我的错!”
常安一脸认真:“这市场太奇葩,换谁都难做。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理会那些散户思维的人。”
看看,你把一个理智的人,扭成了什么样?——温昕扪心自问,只觉愧疚、悲凉。她戚戚自嘲道:“散户思维的人是我。”
常安已经在这个问题上吃了不少亏,他不敢接这个话,顺着她说、反着她说,恐怕她都难满意。他内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起身准备摆饭。
温昕一把拉住常安,努力将语气放平,哽咽道:“我是在认真检讨。你别再这样了。你能不能像以前那样,跟我说几句实话?”
常安一朝被蛇咬,仍旧不敢接这话茬,他现在只敢选对彼此伤害最小的话来说,便正色道:“我说的就是实话。”
温昕火气也上来了,不知是为她自己,还是为常安,她愤愤道:“你在骗我!”继而又在他委屈无奈的神情中败下阵来,颓然坐回沙发,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搞砸了一切。”
她最近一个月被股市闹得情绪波动非常大,这样的对话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常安内心生出几分无力感,但仍回到她身边坐下,轻轻拥着她,柔声道:“会好的。会好的。真的不是你的问题,你没问题的。”
温昕却不是这样想。她只觉得万念俱灰,常安再也回不去从前的样子了,他再也不愿去了解她、不愿去懂她了,他想放弃她了。
在被伤害之前,先伤害自己;在被背叛之前,先背叛别人。
她心念一起,仿佛受了魔鬼的蛊惑一般,一句话脱口而出:“离婚吧。”
常安大惊失色,急急道:“你心情不好别用婚姻赌气。”
温昕固执道:“我没赌气。两个人在一起,是为了让彼此变得更好。我们在一起,只是让彼此失望,又何必再继续下去,在更多的失望中走到反目成仇、互相伤害的那一天呢?”
常安最近过得也不快乐。他为了温昕调整着自己的一切,改变了生活中的所有细节、放下了独立的思考、放下了理念和原则,甚至应她的要求,写着一篇又一篇对大盘无比看好的违心评论;要不是她的重仓股实在变得太快,他就差违背职业道德,找媒体替她的重仓股摇旗呐喊了。没有人能够在放下自己的独立人格时,能毫无芥蒂和不舍。
他想不到的是,他的一片苦心,竟仍不能讨好她、打动她,反倒换来她轻描淡写、没头没尾的一句“离婚吧”,而且还是这么个“他令她失望”的由头。她到底将他当成了什么?!对他穷追不舍、立下生死誓言的是她,将他的一片真心任意揉搓、弃如敝履的也是她。她就对他们的感情这么没有信心么?她就这么不想同他一起走下去么?
委屈不甘夹杂着积郁失望,在此时一齐爆发,他也顾不得想什么前因后果,愤然道:“你说得对!离吧!趁我还没有更失望。”
温昕也不知道她说出“离婚”和“失望”这番话是为了什么,但常安一说“离”,她马上觉出了不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把抱住常安,边哭边喊:“不离!不离!你说过死也要带上我的!”
常安被她的喜怒不定、反复无常搞得晕头转向,不知她到底要闹哪出。但他说完“离”字也十分后悔,被温昕一抱,又增了几分懊恼。
他长叹了一口气,既没回抱她,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坐着,任她嚎啕大哭。他缺乏家庭生活经验,对女人在生活中的认知完全来自于他的母亲。可他的母亲是个标准的外柔内刚的女性,干脆利落、坚定沉着,与温昕截然不同。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时候也许沉默反倒最好,况且,只要她说“不离”了,他也就放心了。
温昕哭够了,才松开常安。他没有回抱她,也没有出言安慰,这反而让她觉得“正常”,他如果再骂她几句,她可能会觉得更好。她宁可他在她面前表现出真实的情绪,哪怕是鄙夷、愤怒,也好过他总是戴着一副同外人一样的假面,跟她虚以委蛇。
她自嘲,果然被自小骂到大的人就是贱啊。但是,她又实在改不了。
她怯怯打量着常安的神色,见他面上俱是无奈和疲惫,内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跟她在一起,很累吧?也许,这样的她,终是配不上他的吧?
常安此时已恢复了理智。他看温昕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怕她再说出什么情绪化的话来,干脆率先开口道:“我没对你失望。如果说有过失望,也只有一次,就是在刚才,你说出‘离婚’时。”
温昕又哭了:“对不起。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