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不是孤儿吗?怎么还有积蓄可以付一部分的首付?”
“人家那高材生,一直拿各种奖学金的,她那个专业又好找实习,寒暑假没来我们这的时候,基本都是在悠游实习,韦姐姐挺看好她的,薪水也开得高啊。”含光一开始也是好奇,她点开邮件给权季青看,“你瞧,她给我邮件都写了。”
“哦,实习所得积蓄二十万,”权季青说,“姐姐历年馈赠余钱十万……你还经常给她钱花啊?”
“你还舍不得这点钱啊?”含光有些好笑,“我也就这么一个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平时都当亲妹妹看。要我说,莲湖还太见外了点,她要房子,我在北京还有一小套呢,用第一桶金买的,这些年也就是放着收租——租钱在哪张卡上我都不知道。我说把这套给她,她不要,一定要自己买,也不肯要我的钱,一定要算借。那我就说不如算是问我借钱,也不要她给利息,反正她有钱就还我好了。”
权季青自己当年巨资买下的百芳园,也就是住了那么一段时间,这些年再也没回去,他会介意这百把万?“无所谓,你觉得好就可以了。听你这么说,她倒也挺知分寸的……嗯,和我平时印象差不多,你这个妹妹满懂得进退,比你有能力。”
含光先是白了权季青一眼,后来也觉得与有荣焉。——其实就说一件事就知道了,权季青和她是两人住在新京郊外的庄园里,莲湖寒暑假过来一住就是一两个月,都是和权季青在同一屋檐下,两人毕竟都很年轻,关系是很容易就处得比较生疏尴尬的,可莲湖居然和权季青的关系也搞得不错,彼此很友好,权季青对她也比较欣赏,又不会亲密到引起含光警觉。这里所需要的察言观色工夫,可不是一点半点。
“嗯,听说她在校内成绩优异,还引起许氏的注意,想要把她延揽过去。”含光说,“哎,说起来她为什么会选择悠游啊?上回韦姐姐和我说,许氏开给她的薪水太高了,高到她都没法再往上加价,我还以为莲湖最后会去许氏呢。”
韦凤飞是开公司的,也要考虑个投资回报比,不可能因为一时意气而疯狂加价,不过她会这么说,应该许氏开的价钱的确已经是高得不正常了。含光琢磨了一会,思维无果,也就放弃了,她看了下时钟,“明天再问问她好了。”
权季青也是兴趣缺缺,他把含光手里的手机拿掉,放到一边,“是啊,现在你该想的是别的事了。”
大概在三千多字的省略以后……含光果然累得直接就跳电跳到了第二天。
早上她毫无悬念地起晚了,洗漱完走到餐厅,权季青和儿子们早已不见,一问之下,是去隔邻的权家马场骑马,含光不禁大摇其头:虽然已经安心呆在现代,再也不提回去的事,但权季青的心里始终都有一个角落,生活着一个古人,在他排定的教育计划里,古典国学包括射箭骑马这些老古董的学问,比重要比正常值高得多了。
含光是有心和他争论一番的,不过现在李杉还没上学,所以也就暂且按捺不发而已。她有七成把握,最后权季青究竟还是会妥协的——此时再回头看,当年两人在复合之前的那番纠结,实在是有点愚蠢,反正一直到现在,都五年多了,权季青也还是没有‘一把撕破面具,露出狰狞面孔’,如果要说的话……他对她反而是越来越好,好得让她几乎都有点吃惊了。
一个例证就是,现在他们住的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古董,权季青似乎完全是戒除了这个爱好,尤其在五六月初夏,他都尽量少安排外出,这其中的用心含光不可能不知道,她也很是受用——以前不觉得,现在想到从前权季青那几次来回穿越,她都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阵的后怕。
在一起的时候,没想过能走到多远,这个答案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浮现上来的,但就是到了现在,她也不愿意形诸于口,仿佛说出来就会打破什么魔咒一样,会破坏眼下的这份幸福。
是的,她现在的生活在很多人眼里看来并不完美,她的身世还是有一定问题,她的母亲和丈夫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职业,她回一次故乡也要偷偷摸摸,她几乎和从前的大部分朋友都断了联系,她在事业上更是已经很久都没有什么建树……曾经被她当作是生活目标的许多东西,都被她一一放弃,现在的她也远远不能说是完全找到了真爱,不能说是完全没有遗憾,一路走来,她犯过好多错误,也伤害过许多人,这其中就包括了她自己,有些事情她本来可以不去做,有些错误她也本来可以不犯的,就是当了母亲以后,她也不是没有搞砸的时候,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那种事事都在掌握中的聪明人,未来她也许还是会受伤、搞砸或者失去。
但有时候她想到前世,再想想现在,她却都总是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份幸运。她认识那么多人,那么多比她更优秀,却比她更悲惨的人——这些人里就只有她得到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你说,世上会不会还有我们这样的人?”有时候她也免不得和权季青讨论这个。“应该不止我们两个吧?说不定世界上还有几千个我们这样的人,只是大家都藏在心底,不肯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