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的眸子里,隐藏的是坚冰和迷雾——你永远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将军夫人不胜酒力,酒过三巡后,话渐渐多起来,“书瑶她看着柔柔弱弱,其实性子很像她的父亲,柔中带刚。打小儿她身子不大好,将军逼着她练武,我那时也说了,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似咱们这样人家,凡事也不必她亲力亲为,弱一点没什么,何必吃这些苦头。连她父亲都有些犹豫,书瑶倒是一口答应下来,她也真吃得苦,那些训练的法子,我看着都心惊,难为她怎么一样样忍下来……”
厉兰妡见她絮絮叨叨,趁便问道:“不是我说句笑话,夫人与傅妹妹长得实在不像,性子也大不同,她真是您的女儿吗?”
她以开玩笑的口吻问出,将军夫人无从戒备,只伏在案上道:“她是臣妇的女儿,却并非我亲生的。将军一向镇守在外,我与他相见无多,且我一向体弱,大夫也说了,此生未必有生育的机会。那时他刚好从外面回来,还带了一名容貌昳丽的女子,我心中虽有些不快,可是男子嘛,三妻四妾的也是寻常,何况将军如许年来对我礼敬有加,也未置个妾室,我更不好多发一语,于是由着那人住下。”
厉兰妡算是听明白了,将军夫人的确不是傅书瑶的生身母亲,她真正的母亲是那个外来的美女。
将军夫人复唏嘘道:“她也是命途多舛,住下来没几个月便有了身孕,后来生产的时候却又难产,抛下书瑶便撒手人寰,连个名分都未挣得。我一则见她可怜,二来那女孩子实在可爱,于是将书瑶收养在膝下,只称是我所出,她也孝顺,母女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红过脸的……”
这么说来,傅书瑶一出生便养在嫡母膝下,那她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世的?还是别人有意告知?
厉兰妡笑道:“听夫人一语,本宫对傅妹妹的身世倒有些好奇,若来日有空,想亲到将军府,见一见武威将军。”
将军夫人醉眼朦胧地摆了摆手,“还是别见了,将军的身子近来竟大不好,十日有九日昏睡着,醒来的时候也颇昏聩,往事一概忆不起,连人都认不全,这几日也时有人去看他,只是懵懵懂懂,只有我跟他过得长些,勉强记得一个我罢了。”
厉兰妡不觉愣住,武威将军既变成这副模样,想来是探不出什么了,一面也自有些欣羡:当一个人把什么都忘了,独独记得你一人,这种看似荒诞的场景其实也有几分动人罢?
厉兰妡尝试问道:“夫人是否打听过那女子的出身?”
将军夫人懵然抬首,“娘娘说谁?”
厉兰妡提醒她,“就是书瑶妹妹的生母。”
将军夫人轻笑一声,“我不认得她,将军从未对我说起,他这一生样样坦诚相告,唯独这桩事瞒了我,我也没有问他——夫妻之间,原不必事事相问。”
这位将军夫人倒是个明白人,可惜造成了她的不便,厉兰妡试探道:“那么夫人是否留意过那女子的相貌,与大庆人是否有所不同?”
将军夫人微微皱眉,“这个么……那女子虽容貌艳丽,然肌肤粗砺,不似大庆女子肤质细嫩,更近乎漠北一派,但认真说起来,比寻常漠北女子却又Jing细些,似养尊处优之辈。”
厉兰妡心中一动,或许这位来历不明的女子竟是漠北贵族之女啰,那么傅书瑶的身份就更加可疑。她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而将军夫人也已沉沉睡去,于是吩咐拥翠和小安子好生送其回府,自己却坐在案前,立刻蘸笔研墨,兰妩替她将信纸铺开,问道:“娘娘要修书一封送去边关吗?”
厉兰妡颔首,手上却不停,一挥而就,也顾不得字迹潦草。书毕,她将信纸小心地折起来,用黄蜡密封好,递给兰妩道:“待会儿你找几个可靠的侍卫,命他们送去驿馆,再快马加急将这封信递到陛下手上。”
兰妩依言接过,“娘娘是要告发傅夫人一事?但此事咱们只是疑心,未必能肯定,何况纵然傅夫人真有漠北血统,她也未见得会与大庆敌对呀!”
厉兰妡的脸似秋日Yin云密布的天空,稳定而沉重,“防人之心不可无,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你将这封信送出去就好,信与不信全在于他。”
潜意识里,她希望自己的猜想没错,如若证实了傅书瑶的jian细身份,她才能肯定她是个坏人——如此才能心安理得地恨她。
不管外间如何波涛汹涌,碧波殿始终平静得像一滩死湖。贾柔鸾自己不出去走动作耍,把身边的宫人也都宾住了,个个无Jing打采地闷在宫里,白日里也不住地呵欠。
秋雁看着这位主子一天比一天沉默,一天比一天憔悴——除去给太后请安,贾柔鸾脸上简直没个笑模样。她是知道贾柔鸾的心事的,偶尔也十分劝道:“娘娘再怎么不快活,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您这样郁结在心,腹中的小皇子也不会舒坦呢!”
☆、86.第86章
贾柔鸾没有说话, 而是一手扶着桌子,两眼直直地望着窗外,那里只有一片空茫。
因四下无人,秋雁说话也无需避忌,她叹道:“奴婢知道娘娘还在挂念肃亲王, 然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