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们的诉说,我忽然好想如果有机会,我也要当听众,我也要匿名打进一个电话,我也要把我的故事讲给所有人听。
我可以讲讲我轰轰烈烈的青春,不管不顾的爱情,讲讲失败的恋爱对人潜移默化的影响,讲讲职业心态没有及时调整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我还可以讲讲我的好朋友们,讲讲我们这些年是怎么没心没肺却又心心念念地走过来。
我和他们每一个听众一样,我们生命里岁月流过,给我们留下的,除了这些故事,除了还在我们身边的这些人,什么也没有。
我静静地听着,情绪由最初的意外,感动,到渐渐的安心,温暖,直到又一次接进来一个电话,让我平复的心情又掀起阵阵涟漪,哦不,简直可以说是惊涛骇浪。
“喂?你好?”
这声音,说实话,在只听到那个“喂”字的时候,我就已经断明了它的主人。
“你……你好。”主持节目这么些年,破天荒头一回,居然结巴了。最后一期节目出现这么不专业的失误,简直算不上是一个好的结尾。
电话的另一边,明显也注意到了我磕绊的事实,居然忍不住低笑了一声。说实话,我真的很想立刻冲出去拿过手机给那家伙打电话,问他到底想怎样。
哦对,即便我打过去,也该是正在通话中吧,毕竟他正打进来。
“今晚的节目进行到这里,我感觉有些跑题了呢。”他悠哉悠哉地说,一副领导视察工作的口吻。
但他没给我还击的机会,就继续说,“那么,我还是想遵循这个节目原本的概念,我想说说我的故事,可以吗?”
“啊?”你的故事?我隐约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但还是秉持我的职业态度,“嗯”了一声,尽管有些漫不经心。
他的声音其实也就是正常男声,但每次打电话或聊语音时都会觉得格外好听,语气温柔,语速缓慢,不急不缓,像极了他性格中的另一面。
“嗯……这个故事有点儿长,让我想想从哪里讲起呢?”
一般人打进电台要么是难掩激动,要么是准备了一肚子情绪准备发泄,这位倒好,不紧不慢地嘀咕,我也不知道他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和我说话,所以也不知道该不该接话。只是听起来他好像在外面,有哗啦啦的雨声,还有偶尔开过的汽车声,他没说话时,车轮溅起水花的声音都能听到。
“就讲个仙人掌的故事吧!”他忽然有些开心地说,我心里却是狠狠咯噔一下。
你这个——死——阿——呆!!!
我没说话,因为此刻的我已是咬牙切齿,我担心我一开口,将破坏两年多来在听众心中点滴筑起的美好印象。
仙人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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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心里爆粗口,那哪里是他的故事?那是我的故事好吗?!明明是我讲给他听的,可他居然拿出来说?他是疯了?我那点儿破事儿,有什么值得放在这里说的?
就在我即将暴走的前一刻,阿呆淡淡道,“这是个关于青梅竹马的故事。”
等一下青梅竹马?
诶?!
所以,既不是关于我和毛裤,也不是关于我和李先生。青梅……竹马?
我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
“我和她是幼儿园的同学,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她性格很要强,学习很好,几乎年年都考第一名。她从小就个子很高,总是坐在最后一排,我个子也很高,但是却从来没有坐过同桌。”
没错。没有坐过同桌。
小学六年同班,每次都是前后左右的徘徊,这让当年的我很是苦恼。毕竟当年阿呆可谓我们班的流川枫,好多小女生围着他转,我也蛮喜欢过他一阵子,要知道,在那时的我们看来,坐同桌,那就是官配,是上天认可的缘分好吗?然而结果是,天意如此,我们有缘无分。
“我为什么会知道坐同桌的遗憾呢?”
我也好奇,这种小情绪,难道不是该只有小女生才具备吗?难道说,小男生也有这么敏锐的小思想?
“因为小学五年级时,她给我写了一封情书。”
情书?!
我听到这两个字眼,我脑子嗡一下裂开了一样。开什么玩笑?!老娘这辈子写过写过歌词,写过论文写过检查,什么时候写过名为情书的鬼东西?!
我几乎要拍案而起,而他几乎看到了我的愤怒与冤屈一般,“善良”地解释说,“那年冬天,她夹在新年贺卡里送给我的。”
新年贺卡……好像……
是有过……
我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垮了下来,滚烫着脸暗骂当年的自己不懂事。
“她说我们马上小学毕业了,还是没有坐过同桌,天意如此,有缘无分。”
天意如此,有缘无分?!
好熟的八个字?
所以呢?所以我看问题的眼光和思维方式在这十几年来都没有丝毫成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