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找一个能看到林音影子的女人结婚,这对谁都不公平。
如今,看到她还站在自己面前,说著“别在意,有时候我们就是如此无力”时,多年来的内疚才终於释怀。
“林先生呢?”
鼓足了勇气,他最後还是问道。
林音笑笑,没有回答。
她说,“谢谢你没用鄙视的眼光看我。”
一番话说的他心虚,面对林音的泰然,反而是他不好意思起来。
会这麽说的她,想必是终於接受了那个男人,忘记彼此的身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吧。
或许只有这样的一份爱,才是最最纯粹的感情,两个人如此般配又坦然处之,说三道四的旁人才会汗颜。
“如果你觉得幸福,那便好……”
踯躅了很久,他才说出这句祝福的话。话一出口,两个人的关系就恢复到了师生,顶多,再是暧昧的兄妹。
虽然他很不甘心,但从此以後,他们再无瓜葛。
林音却笑笑,将他的祝福全部收下:
“见了你,我就安心了。”
转身走,回头再对他说最後一句,这次不再是“对不起”,而是“要幸福啊。”
出了宴会场,林音直奔停驻在门庭前的轿车。
她进了车内,驾驶座上的男人问道:
“看见他了?”
林音点点头,说了声“走吧。”
回头看了看那张灯结彩的门庭,林音在心中默默的说道:再见了,路老师。
4年来,林音每天的轨迹是家──医院。
到了医院,车上的余贺彬对她说:“你先上去,公司还有些事情,晚上我来接你。”
她点点头,转身上了楼。
熟悉的病房,熟悉的气味,还有床上再也熟悉不过的人。
那个男人再也不曾醒来,一直静静的安睡,只有旁边的仪器还显示他是一具有著体温与生命的躯体。
余贺彬一直在代为打理盛世的业务,这是林瑞昏迷不醒後作为唯一继承人的林音的意思。
像往常一样,林音先把窗帘拉开,打开窗户,让房间里透透气,然後摆上鲜花,再坐下来说说话。
她习惯将每天发生的事告诉林瑞,即使他听不到,即使他做不出任何反应,即使更像是她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可她还是乐此不疲的说著发生的每一件事。就像以前,他总是温柔的掬著她,轻声问著:今天你过的快乐吗,宝贝?
“……今天路老师结婚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在你面前提别的男人,不过他可是已婚男士了呢,应该不介意了吧──嗯,新娘很漂亮,任何女人穿上婚纱都是美丽的公主……呵呵,我想起你给我讲的美人鱼故事了。对了,我还看到了好多同学,李欣你还记得吧,她已经跟肖歌订婚了,年底移居到英国,真是幸福的一对儿啊~”
房间里静静的,只有女孩的说话声跟偶尔吹过的风声。床上的人,却更像是在沈睡,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露出温柔的微笑。
这样的场景,她一直都在等待,整整4年。
正说著,周继鸾推门进来。瞅见林音,他愣了愣,才问道:“他还没有反应?”
林音点点头,仪器上脑电波跟心跳图都还平稳无波,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周继鸾叹了口气,顺手关门进来。
“这麽多年你天天都来,辛苦你了。”
她摇摇头,道:“倒是周医生一直没放弃救治,我该感谢你才是。”
“哪里。”倒是周继鸾不好意思起来。“我不过做我该做的。守著一个不能动的人,谁的耐心都有消失殆尽的一天。”
“周医生,他还活著是不是?”
说这句话的林音,更像是在求证什麽,来击退内心的不安与软弱。
周继鸾沈默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理论上,他还活著,但是……”
但是,他丧失了一切,靠著一堆管子输送营养才不至於死去,只是单纯的“活著”。
“小音,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他顿了顿,终於下定决心开口:“林瑞……恐怕是──”说到这里,他停下来观察她的表情,才放心的接著说:“你该为自己打算了。不管他以前多麽疼你,後来又怎麽对你,冲著他为你挨了一刀、你又守在他身边4年,也该原谅他原谅你自己了……”
“周医生,你想说什麽我都明白。”
周继鸾噎了一下,住了口。
“我不是在赎罪。我们彼此纠缠折磨了那麽久,也该扯平了。现在我在这里,只是因为我爱他。”
“小音……”
“我并不是在等他醒来,而是想待在他身边。”
屋子里寂静了好久,终於周继鸾说道:“我来是告诉你,林瑞的肺部器官衰弱的极厉害,最近不得不进行一次手术,可是给植物人手术的风险很大,即使是我……小音,你要做好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