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上一面,现在又要想听我唱歌,想要让我叫他的名字。
时隔半月后,我才收到他去世的消息。听说,是潜伏的艾滋病到了终末期,发病死亡了。
周女士还让我去原来的乔家,有东西要给我,她说,是乔世卿留给我的遗物。
我呆滞举着电话,手里买的菜全哗啦啦地落到了地上,周围有路人蹲下来帮我捡菜,他们好心提醒,姑娘,你的东西掉了。
嗯,是掉了。我说完这句话,就疯狂地奔跑起来,一口气直接冲到了乔家去,大门轻轻掩着没有关,我喘着气推门而入,一路左看右看,终来到了乔的房间。
房间不同于以往那般黑暗,窗帘被拉得很开,满屋子的光线敞亮极了。
周女士看着窗外,她手执一把桃木梳,慢慢梳理自己的长发,一梳就掉了好多头发,掉落的发黑白混杂,干枯无色泽。她还不算老,发际线就很高了,越显微秃的额前皱纹横生。
听到响动,她侧头微眯着双眼看我,抬起瘦得贴骨的手,指向了床上的物件,哑声道:“他要给你的,就是这些,九十九封信和公仔。”
她又背着我说,乔还能走动时,眼巴巴地想见我一面,就每天去公园的长椅上等啊等,从白天等到晚上,还是没把我给盼来。
我沉静地听着,渐渐将视线转至床上。
整齐的灰格床铺中央,摆放了一个竹纹图案的墨盒和一只像极了乔的可爱布娃娃,我缓慢上前捧起了男娃娃,不小心捏到了什么硬的东西,布娃娃身上便真真实实传来了乔的声音,温暖干净地念,“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卿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我怔然,这诗轻轻浅浅重复了几遍,却始终回荡于我耳畔,久久不能消散。
乔的手机,争求了周女士的同意后,我也一并带走了。
我反反复复点着卡得不行的旧手机,在里面竟看到了当初我扮格格巫的视频,特别的滑稽,应是当初的备份。
相册中还有不知是什么时候被他拍的照片,每一张的我,都比真人漂亮。
他的备忘录里还记录了一些关于我的琐碎事,很多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生活习性,都清清楚楚列在上面。
甚至有几段虎头虎尾的自白,大约是临时发泄的。
他写。
渐渐,身边人都长成了成熟模样,我还在原地踏步,甚至是倒退。对不起她...对不起她...
我知道小廖喜欢她,但抱歉,这次不让。
二十岁来岁的某一天,我做两个小时的火车硬座,偷偷回县城里看她,看到她另一个男人牵着手,就像在承宇身边的笑笑一样,她也终于有了好的归宿。但是,她带给我的,远远比笑笑深刻,她好比我的后半生啊。
在她快看到我的那一刻,我扯着小廖就狼狈逃了,跑的时候都没感觉到自己在跑,我酸得像是咬了许多口没成熟的青梅,却不敢面对...
二十岁来岁的某一天,我又做了两个小时的火车硬座,戏剧的,亲眼看着她,嫁人了。想哭也哭不出,仿佛一把锋利的刀,直直插在心脏上,被掏空,揉碎,硬塞回去的时候,哪里好像又踏实了点,踏实她嫁了一个让她不愁生活的男人,她结婚了,自此你一个人,尽量不要打扰...
等到我听到路边放的爱情歌,才缓缓的,不自觉哭得稀里糊涂。她从身边人,渐渐变成天上够不到的白月光,也成了心口灼烫的朱砂痣。
虽然老天总是在耍我,但虔诚感谢她陪我度过的所有日子,看着过去我们在一起的照片,看着自己即将到底的人生,我......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我摁着他的手机,看了很久很久的备忘录,回忆当时,一种悲伤卡在喉间不上不下,咽不下,吐不出,比哭还叫人难受。
我又一口气看了好多封信。
第一封,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第二封,惊觉相思不露,恍然只因入骨。
第三封,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第四封,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
九十八封,生平第一次自私,将这样的信留给你。以前你总叫我不要忘记你,现在该换我了,这是我今生最后的请求。
且且,不忘了世卿。
几乎每一封信都是他的表白心意。我看着这些信,仿佛看到了即将病逝的他,他在濒临死亡,亦在濒临我看不着摸不着的爆发点。
后来,我的生活越来越沉寂,情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