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共性。”
“可即便如此,怎敢不要这腹中的孽子?”奚山君一声叹息,手掌轻轻温柔地抚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望岁树上的叶子沙沙地掉落,深秋来了。它说:“妹,我累了,我撑不住了。”
奚山君抱住那树干,微微闭上目,许久,才缓缓落泪道:“求兄长怜悯,予我这孩儿一条生路。”
“它注定不是人,也不是妖,生它何用?”蛇咝咝道。
“可它是我夫君的孩子。”妖自嘲。
“你夫君日后定有爱妾娇子,本不劳妹费心。”树直言,“我熬了万年,寿元已尽,不过这两三日。然你若定要要它,只有早早催生。它已近八月,许有些许活路。”
蛇道:“这两日,我护着妹,不受俗世干扰,你只管产子。”
奚山君催动了法力。望岁用树干枝叶为她造了天然的产房,毒蛇老三角盘曲身躯,逶迤挪动,守着八方。
午时,大火烧山。
满山猴儿惨叫连连。产房内,红光本来大作,听此惨叫,却一瞬间变得微弱,室内人也痛呼起来。
她捧着腹,问树:“兄,外面发生了什么?”
树摇头,望着眼前狼藉,摇摇头,缄默不语。
奚山君满面汗水,重重地推着眼前的树干,却推不动,她惨叫道:“兄,放我出去,我听到我那三百孩儿在呼救。”
老三角道:“眼前大火漫天,似是有人蓄意放火。我瞧天上浮起拱形法气,应是翠元同三娘联合造法,护住他们子孙,你且安心产子,这些气柱尚能顶得一时半刻。”
奚山君腹中一阵绞痛,她大叫了一声,咬牙恨道:“究竟是何方仇人,竟对我儿孙赶尽杀绝?此仇不报,让我如何甘心!”
奚山君对着肚腹,又催法力,那腹中孩子被惊动了,折腾得益发厉害。
奚山上熊熊烈焰,奚山下是上千军士。
领头的是个枣色衣衫的少年将军,他一声令下,上千火弩便再次对准了这干枯的荒山。
这里是太子成婴的容身之地,这里是他心爱女子的栖身之地。从今而后,一切仇怨爱意,付之一炬。
他有些快意地大笑着,玉白的脸望着那山上的远方。他此生带着记忆而来,可记忆却只有三百年前的第一世。入地狱的第一时,有些人直直喊苦,做人好苦,捧着那碗汤便往下灌。经过喉咙,滚烫灼人,初见与最后一面全消;经过肝肠,曲曲绕绕,爱人之情事缘由,抱恨之半生业障全消;落了肺腑,晃晃荡荡,你忘了她,寸光沉入江山。
他凝望那碗冒着热气的汤,捧起来又放下,谁也不知谁的一生怎样活,可是分明都不是游侠,半生洒脱。他问那引导的黑衣使者还有多久才能见到想见之人,黑衣使者问他,汝可待?他问他能不能等。
能啊,能等。他想他得熬下去,他挺能熬的,他熬了三百年。从她走的那一日,已经宣判他容留。等着她,确凿罪名。
他终于获得记忆,与那个人也有星点缘分,只是未能好好地在月光下、亭台中拂荫而立,叙一叙话。他想耐心地听听他心爱的女子打算说些什么话,她若钻了牛角尖,他便劝一劝;她若欢喜,他便随她笑得开心一些;她若觉得与他初初见面尴尬害羞,他就把这辈子的话一下子絮叨完,让她觉得这真是个热闹的人,有着旺盛的Jing力和涓涓不断的耐心。
只要她,一定一定没有那一世的记忆。
只要她,忘了他是谁。
他匆匆而来,她匆匆又去。他奔赴此生,是为了消除执念。可是,若她不肯忘了他是谁,待他寻着她,便彻彻底底杀了她。
人世本就是一场游戏,你若已然输了,便不要再让对手赢了。成全没有任何意义,成全让恨意滋生,爱自己是活着的唯一意义,灰烬之后,才是田园斜径,白云出岫。
大昭明珠生得极美,他带着千方百计,Yin谋阳策,堪堪呼喝随身内侍扶正发间的那顶珠冠,也只是一垂头,含笑落泪。
再抬起头,已是一目千里。
可是他还是来不及,好好地,好好看她一眼。
又过了半日,翠元与三娘力竭。火舌再次侵蚀了奚山。猴儿们四处逃窜,惶急下山,却被山下埋伏的士兵射杀。
奚山君难产,大出血。
火渐渐地烧到了那孤冷的山壁,望岁含笑望着,任由火吞噬它的枝条。
它说:“妹,应有此死劫,认了吧。”
老三角颓然地垂下了淬毒的脑袋,它道:“活了上万年,方觉没活够。”
奚山君麻衣上全是血。她虚弱地看着渐渐蹿入产房的浓烟。那火来了,就这样来了。
三娘跌跌撞撞地也来了,跌跌撞撞地抱着大树,她的衣裙焦黑一片。
许久许久以前,小小暖佩方化为人形时,曾道:“三娘的血泪浇灌了我,给了我血脉,从此,我便穿三娘最爱穿的黄衣,做三娘。”
奚山君笑了,问道:“那我做谁呢?”
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