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城本就疾苦,纵是驿站中也没有暖炉等物品。毯子更是不暖和。一张床,也小的可怜。
卫青樱的小脸被冻的通红,嘴唇也比平时白了许多。她说道:“冷。”
傅子陵掀开被子起来,把旁边挂着的貂裘搭在了这一床薄被之上,顿时,暖和了不少。卫青樱一贯是喜欢睡靠墙的一边的。
窗户破陋,不时,有阵阵寒风吹来。傅子陵以一种保护的姿势抱住卫青樱,阵阵凉风都挡在了他的背后。
卫青樱去够傅子陵的手,整个身子和他紧紧贴在一起,她笑说道:“现在是谁比较冷?”
傅子陵感受到一阵炙热朝他袭来,才发觉自己的手竟是冰凉的,他将卫青樱额前的鬓发拨至两边,说道:“是我比较冷。”又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说道:“好了,快睡了。明日还要起早。”
明日,当然还有一场宴饮。这场宴席,十有八九是鸿门宴了。
卫青樱朝着里面挪了挪,也将傅子陵往里拽了几下,说道:“那我暖热你呀。”
傅子陵熄了床边燃着的蜡烛,含笑闭眸。虽然这里条件种种都比不上在京都的时候,但傅子陵却滋生了另外的情感,是在京都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过的。
夜色沉沉,仍然听得见落雨的声音。被茫茫白雪覆盖的扶风城,一片圣洁。
卫青樱睡的很沉,相反的,傅子陵就比较浅眠,也许是认床的缘故,在这里他睡不大好。
朦胧间,他似是听见了铁血兵器的声音,于是,猛地一睁眼。看见床前站着黑衣人,正拿着一把兵刃。他一个翻身连忙跳起来,意欲夺过黑衣人手中的刀。
黑衣人敏捷矫健,身材壮硕,反手将刀尖刺向傅子陵的要害,傅子陵用手肘顶住黑衣人的胸口,避过了那一刀,却在手臂上划上了一道口子。
傅子陵夺过黑衣人手中的刀。黑衣人见傅子陵手臂受伤,主攻他的手臂。
这时候,驿站中的灯笼全亮了起来。守在周围的暗卫死士一齐冲了进来。
黑衣人见势不妙,从窗户脱身而出。为首的一个暗卫还不待傅子陵发令,就追了出去。
“属下死罪!”一个刚毅的,约莫二三十岁的男子直直跪下。他这样一跪,周遭的众人也随着他跪下。
傅子陵在凳子上坐下,放下床上的帐子,遮住谁在里头的卫青樱。这里都是大男人,见了王妃这样的模样,的确是不成体统。随行过来的医者,给傅子陵包扎上药。
他颔首,扫了底下的人几眼,说道:“都起来罢。”这里的人都是他的心腹。来扶风城之前,他曾两度排查,是绝对不会有jian细的。
“夜深了。您们都回去罢。薛璃留下。”傅子陵说道:“今夜的事,暂且不要声张。”
按理说,出了这种事,纵是他们诫口不言,其他人也断断不会不知道。傅子陵此举,就是要试探宋之诫等人的反应。
人散尽后。只留傅子陵和薛璃。
薛璃年二十,是傅子陵暗卫中的佼佼者。是傅子陵之奴,也是傅子陵之友。
傅子陵正对着薛璃,说道:“今夜之事,子彰以为如何?”傅子陵口中的子彰,正是薛璃的字。
薛璃,字子彰,薛子彰。
“不仅仅是刺杀这样简单,是处心积虑的。是王爷从云京出发那一日就开始蓄谋,费尽心机想要置王爷于死地。”薛璃说道。
他凝眸,面色凝重了不少,他说道:“这仅仅是个开端,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以后,我们恐怕是要更加谨慎了。”
傅子陵点头,薛璃说的不错。此事,远没有那样简单。
“子彰,你可知,今夜那位黑衣人是谁?”傅子陵发问道。
薛璃沉默了片刻,道:“请王爷赐教。”傅子陵抬手一指,指的正是这苍茫的扶风大地,他说道:“正是扶风城的首领,宋之诫。”
傅子陵在与黑衣人交手之时,有意探过他的内息,的确,和宋之诫一模一样。
“是他?”薛璃眼中有转瞬而过的震惊。他心中不解:“宋之诫大可派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为何偏偏要自己亲自出马?”
薛璃的怀疑不是不无道理的,宋之诫此举着实冒险了一些。傅子陵笑说道:“他是豁出去了。交给别人做,他反而不放心。如此以往,这扶风城终将落到外贼之手。”
宋之诫从驿站四楼天下,即是武功再高,也难免不会受伤。若此时要擒他,少了理由。只得放长线了。
“属下明白了。明日属下定会死守王爷身边,不会给贼人以可乘之机。”薛璃说道。
宋之诫今天的作为,足以证明他的态度,明日的宴,定也不简单。
薛璃下去了。又回归到了寂静。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傅子陵站在窗户旁远眺,身影说不出的落寞。
他心中已然有了取舍。他也明白,他效忠的不是大庆的皇帝,效忠的不是他的皇兄,效忠的也不是傅子岳,身为大庆的臣子,效忠的东西,自始至终,都只能是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