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渡河,公竟渡河。”
陈希风眉头微皱,回头看聂朱言,聂朱言目光不闪不避与他对视,继续道:“堕河而死,将奈公何?”
陈希风心中蓦地一悚,他停下脚步,正好立在树荫的空缺中,霎时满身日光。聂朱言仍在玩手中的药材包,站在Yin影中和气地问他:“陈公子,如果我邀请少崖主加入刺鹿盟,他会不会同意?”
陈希风反问:“让儿子去刺杀他的父亲?”
聂朱言不以为然地说:“少崖主应该是着世上最想杀死陆崖主的人了吧。”
陈希风轻声道:“夜航楼连这也知道。”
聂朱言嘻嘻一笑,眼如月牙可爱极了,他道:“夜航楼知道的比这更多。”
一股凉意袭上脊背,陈希风站在日光下却感觉不到暖意,他听到自己发问:“小先生忽然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聂朱言十分有耐心地回答:“少崖主与任少侠不同,他心高气傲又谨小慎微,轻易邀请他加入刺鹿盟,他可能不仅不会加入,还会把任少侠也劝出去。”
聂朱言还是习惯说话只说一半,但这次陈希风没有捧场,只看着他沉默不语。聂朱言等了一会儿,露出失望的神情,失落地继续说:“但如果公子你在此时被旦暮崖的贼子所杀,少崖主新仇旧恨叠在一处,杀陆崖主之心刻不容缓,此时去推波助澜,少崖主加入刺鹿盟的可能就多了五分了。”
陈希风忽然听见背后传来利器刮鞘的细微声响,他攥紧了手中药包,强忍回头的冲动,问:“为了五分可能,阎楼主让你杀我?”
聂朱言竟然摇了摇头,略带歉意地道:“楼主想让少崖主加入刺鹿盟,但并没有让我杀公子,他是真的恨欣赏公子哩,我也很欣赏公子,只是因为一些我自己的私事,不得不请公子去死,公子还要问什么吗?”
陈希风觉得这个回答十分可笑,他也的确勉强笑了下,道:“原来如此,我的运气就到今——”天字还未出口,陈希风忽然回身将手中药包砸出,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挥剑劈开药包,几味中药纷纷扬扬洒了一地,陈希风拔足朝聂朱言身后奔去,既然都是敌人,他在这一瞬间忍不住自我安慰:聂朱言总比身后的人弱吧?
但陈希风也明白,聂朱言只需要强过他。
他不敢死不能死不想死,却还是要死,他这一生做过很多后悔的事情,此时想来,竟是今天早上做的事最让他后悔。
日光下银芒一闪,聂朱言扶着陈希风的身体让他慢慢倒下,那穿着黑斗篷的高大男人走过来,长剑对着陈希风的一只手臂举起,聂朱言拦住那男人,说:“人是我的杀的,就和阁下没关系,阁下请去砍陶仲商的手。”
穿着斗篷的男人冷哼一声,像是对聂朱言十分忌惮,将剑回鞘,这男人有一只袖管是空荡荡的。男人问:“尸体你要怎么处理?”
聂朱言早已想好,道:“不能放在这儿,得快点处理,你去找块大石头,绑上石头沉江吧。”穿着斗篷的人闻言转身去了。
聂朱言安静站了一会儿,他看着陈希风按着胸口的匕首满手是血,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忧愁地对陈希风说:“公子是我第一个亲手杀的人。”
陈希风没有呼吸了。
日光下的江水波光粼粼、碎金点点,涟漪一圈圈地荡开。
第四卷 旧来雨
第76章
鱼线悬于江上,鱼钩沉在江中,风和日丽的秋日,的确是钓鱼的好天气,耸立的山石旁泊着一架竹筏,山石上有两人盘膝而坐,一名是剃了光头、穿着僧袍的老者,另一名则是身材高大、五官深刻的胡僧。
老者手持钓竿凝视江面,他颔下蓄着长须,生得算颇有威仪,只是神情郁郁,似乎很不好相处;而胡僧裹着件旧法衣,脚下踩一双露趾蒲鞋,他把禅杖放在膝上,坐在火堆前苦着脸低头啃一条没滋没味的烤鱼。
鱼线忽然颤动,那老者嘿然笑道:“这一条你烤到三成熟,多熟一成我就给你喂蝎子。”他的笑声又沉又冷,语气满是幸灾乐祸。胡僧忍了又忍,才没将手中只啃了一半的烤鱼砸到老人脸上,他憋着气说:“老秃子,你今天撑死我,明儿去哪儿再找个人让你折磨?”
老人已经准备收线,他道:“人人可杀人人杀人,撑死你,我再随便捡个要死的人救活狗命,不就有人折磨了?”他话音未落,一块大石头坠着一个人从天而降,“扑通”一声坠进他们眼前的江中,附近的水鸟被惊飞一片。
胡僧身手敏捷地抱着禅杖向后一跃,老人被江水溅了一身,上钩的鱼也被惊跑,他却不怒反笑,向胡僧道:“说什么来什么,你快跳下去把这个人救起来,他要是没死透,这倒霉鬼就换你。”
胡僧顿时大喜,忙问:“你说真的?”
老人不耐烦地道:“真的真的,快把人给我捞起来,他要是淹死了你就等着撑死。”
胡僧把烤鱼一抛,蹬掉鞋子跳进水里捞人,老者擦了擦身上的水迹,给鱼钩换上新饵。
不消多时,水面上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