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妇人坐在床沿,见他睁开眼,立马露出一个慈祥的笑。
荀裕静静端详四周,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房子。正对面挂着一幅金银细线Jing锈而成的淡雅绣轴,屋顶的木雕上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呈祥,中间摆着一张描着巨型牡丹的锦织屏风,靠墙处是镂空的沉香木格,木格上是眼花缭乱的古玩玉器。浅黄色的帐幔整齐地挂在两旁,细小的流苏微微迎风摇动。
这是哪里?娘去哪里呢?荀裕忍不住皱起眉头,“我死了吗?”他望着身旁那个身穿凤袍一脸和蔼可亲的妇人道。
“这孩子说什么胡话?你现在正好好地在玉鸾宫呢,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妇人笑道。
我还没有死?这里是玉鸾宫?是呢,她是皇后娘娘,我曾见到她一次!头开始疼了,像是想起了什么,荀裕惶恐地睁大眼,猛地掀开被褥,摇摇晃晃跪在床上,看到皇后如同看到了救星,泪水哗啦啦流下,哭着磕头道:“求皇后娘娘救救贤妃娘娘,求求您别让皇上杀母妃,求皇后娘娘发发慈悲救救我娘!求求您!儿臣给您磕头!”
皇后愣了愣,叹道:“二皇子,你先起来。”
荀裕置若罔闻,仍是机械地磕头,口里重复着说过的话。
皇后微不可闻皱了皱眉头,站起来走远两步,凉凉道:“贤妃妹妹已经死了!”
小身子僵住,荀裕呆滞地盯着她,娘真的已经死了吗?那难道不仅仅只是一个噩梦吗?四肢开始剧烈地抖动,如同中了魔魇,“娘死了,她已经丢下我不管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头直直栽在床上,扯过被子蒙住头,放声大哭。娘,你为什么不带裕儿一起走?你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你说过永远都不会抛下我永远都不会不要我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你不是最疼裕儿的吗?你怎能忍心骗我!
“二皇子,你要好好活下去!”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荀裕微怔,他知道是丽阳宫的宫女绿茵。她应该是懂一些功夫的,就是她给他解的xue,一定是她来求皇后娘娘了,所以他现在才会在玉鸾宫。
“贤妃娘娘若在天有灵,见到二皇子这样,她怎么能安息?”绿茵扯了扯他的被子,见他毫无反应,跟皇后对了一下眼神,又伏下身子在他耳边道,“二皇子难道不想给枉死的贤妃娘娘报仇吗?”
荀裕闻言哭声顿住!
绿茵朝皇后暗暗点了点头,示意一切都没问题,这才转头看向被褥里的隆起处,伸手拉开被子,温柔地擦去小孩眼角的泪珠,压低声音道:“穆家灭了满门,贤妃娘娘最亲的人就只有二皇子了。二皇子若有个不测,这世上又还有谁能给贤妃娘娘洗刷莫须有的冤屈?”
荀裕双眼通红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Yin霾。她说的对,我若是死了,还有谁会帮娘报仇呢?我要活下去,我要让害她的人血债血还!我要杀了他,一年杀不成我就等一年,十年杀不成我就等十年,二十年不成我就等二十年,总有一天他会死在我手上!我要把他最爱的人一个个当着他的面折磨死,让他好好地体会什么叫无力!我要把他跺成rou酱喂给狗吃,让他不得好死,让他就是死也死不安心!我必须活着,我还不能死,我决不能比他先死。
皇后欣慰地笑了,轻轻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本宫会尽我所能帮你!”十二年前她还巴不得周氏容妃母子早死了干净,谁知好不容易斗走个容妃,又来了个舒妃。舒妃母子更可恶,仗着皇上的宠爱,从来不把本宫这个皇后放眼里。绿茵说得对,荀裕虽然是个瘸腿,毕竟也是两个皇子之一。本宫如果把他养在玉鸾宫,再辅佐他夺得大位,那太后的位置就是本宫的了,本宫也才有将来可言;反之,若舒妃的儿子荀瑾坐了皇位,本宫就必死无疑了。
荀裕任由她恶心的手摸到自己的头,擦干泪费力地爬起床,恭身跪在皇后脚下,拜了一拜道:“儿臣敬谢皇后隆恩。”他对人的判断向来都超乎寻常准,好人和坏人他总能敏锐地感觉出来。眼前这个一脸笑意的皇后全身都笼罩着一股还看不透的复杂,她有一层柔美的外衣。他可以肯定她另有所图。不过这并不重要,他知道这世上真正最疼他的人已经永远离他而去了,再也不会有人像娘那样真心实意地待他。
一夜之间,荀裕长大了。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对谁都彬彬有礼。即使刮风下雨,他也会按照在司礼监学会的礼仪,每日定时定点给皇后娘娘请安。
他依旧去国子监。他谨遵着贤妃的教诲,从来不会在人前表现什么。当三皇子或者其他一些陪读公子叫他把那只断脚露出来给大家“开开眼界”时,他也面无表情地听话照做,然后在一阵大过一阵的嘲笑中坦然地收回残脚。他再也不躲躲藏藏了,他让它大方地□□在众人的视线中。即使他们还玩那瘸子学步的游戏,他也再没有了感觉。日复一日,他只在心里记住了十三个人的名字。
他一声不吭地践行着所有从前跟娘有过的约定,他再也没有出现在那九五之尊的面前,他对那人除了恨其余一切的情感都已湮灭。没事的时候,他就在庭院里练习娘过去教给他的拳法,认真地研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