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说道:“下雨了。”
他话落,原本零星雨滴变得密集起来,朝雾拉着他跑到一处屋檐下,已经变成滂沱大雨。
“入夏的第一场雨啊。”
朝雾喃喃说道,许念将户籍放进怀中好好收起来,眼中看不出悲喜。
他有些像是发呆,呆呆的看着雨水落下,过了会儿开口说道:“我以前读过一首诗,诗的开端是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朝雾没读过几本书,只是识字而已,疑惑的看向许念,许念见她并不知这首诗,扯了下嘴角,低下头轻声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朝雾不知许念感慨什么,但心下知道许念定是很伤心的,只能安慰般的又将他的手攥到自己手中,小声说道:“殿下,我不会丢下你的,我有力气有功夫,咱们两个能活下去的。”
许念看着朝雾握着自己的手,一阵恍惚,才轻声回道:“姐姐,没有朝雾和许念了,只有从王都废墟中爬出来的一对儿姐弟了。”
朝雾静了好一会儿,入夏的第一场雨来的突然走的也快,没几刻雨就停了,她牵着许念的手走出屋檐下:“弟弟,我们今晚至少要找个住的地方,还要吃些东西。”
许念任凭朝雾牵着他的手,回道他们还剩多少钱,两人一路走一路聊,看着就像是最普通的一对儿姐弟。
他们背后的方向,许国王都内——
倒塌的房屋包括宫殿都被清理了大半,刚刚一场突来的大雨冲刷着原本溅血的街道,那些雨水混着血流入燕何,一时间雨水、人血、燕河水混在一起,原本弥漫不散的血腥味也似乎被这场雨冲刷掉了大半。
王都内也正在排队换新户籍,大雨来的突然,众人纷纷躲雨,不知谁的旧户籍被雨水冲到地上。
屋檐下有躲雨的小孩举着新换的户籍看,问身边的父母:“原来不是庆安吗,怎么变成了天启三十四年了?”
话落,没得到回答,就被父母一巴掌扇回去,捂着头嘤嘤嘤的委屈。
街头那张被雨水冲到地上的旧户籍,上面庆安的年号也逐渐被泥水糊住再也看不清。
楚国天启三十四年,这一年,许国的庆安二十三年在一场滂沱的大雨中……
就戛然而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许念说那句“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意思是他也本是这样的少年,但现在却落得如此地步,这诗后面是——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许念没说后面,但这首诗最后面几句才正是表明了他此刻的心境。
关于庆安,许国许念他爹年号庆安,意味安稳无忧之意,结果许国却亡在了庆安年间。
比较讽刺吧这个年号这样设置。
第14章 凋零(上)
第十一章凋零(上)
天启三十四年秋末——
晌午刚过,一进一出的小院大门敞开着,梁峰手里提了份荷叶裹着的糯米鸡,来了小院门口先是探个头瞅了瞅,只见院中水井边,一个小男孩坐在马扎上正弯着腰洗衣裳,就不再见第二个人。
梁峰脸上先是露出两分失望,随即脸上又轻松起来。
他抬脚一点都不生分,直接进去,只是脚步放得极轻,那小男孩就还真不知道院里进了个人。
这小男孩似乎是不太会洗衣裳,因为不太会所以洗的格外认真,全神贯注在洗衣裳这件事上。直到身后被人一双手伸入腋下将他举了起来才心中一惊。
“二郎,你姐姐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
梁峰将许念举了举和平日里人家逗小孩那样,许念听了声认出是梁峰,这才心中稳了稳。
谁知梁峰手欠的很,突然把他转着往半空扔了一下,许念差点喊出声,一口气卡在嗓子眼,等梁峰再接住他,许念已经和梁峰面对面,两人大眼瞪着小眼。
梁峰只在许念转过来那一瞬见他面上露出了点被惊到的表情,这会儿这小鬼又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看着特别不讨喜。
“你和人家小孩太不一样了。”梁峰摇摇头,“整日里怎么都没点笑意?”
许念不吭声,伸出还沾着水的手面无表情的往梁峰脸上一啪,秋末天已凉,水更凉,冰的梁峰呲牙咧嘴,这才把许念放下来。
许念重新坐回小马扎上,又弯腰去洗衣裳,只是嘴里小声道:“等你从废墟里爬出来,走一路,见一路的死人后就也很难笑出来了。”
梁峰耳朵很管用,许念说的声音小,他也听见了,张口反驳道:“哥哥我也是十五岁离家入伍,大小仗没少打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就是因为活下来不容易所以才——”
梁峰话没说完,一老大娘探头进来,脸还没看清,声音已经带着几分笑意嚷嚷开:“春娘,我家盐用完了,火上正炖着汤,先借你点儿晚上就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