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游江北岸,夕宿潇湘沚。他说,你虽然年纪不大,然而颜容艳若桃李,长大必然是绝世佳人,不如就叫华容好了。”他说到这里,江氏眼中已是满目水汽,他停下来笑望着她,“当时我说,甚好!没想到承鸾往日是最为害羞之人,没想到竟然秀外慧中,腹内有如许才华……”
江氏,不,华容杏目shi润,两行清泪滑了下来:“别说了,我信了,我认出来了,你真的是承训哥哥。”
沈白凤合起折扇,右手在折扇底部一扭,刷的一声,抽出把短剑,他伸手一挥,割断华容身上绳索,华容立刻扑入他怀中,失声痛哭:“承训哥哥,这些年原来你一直还活着,我以为你死了,是李世民杀了你们,我还想过潜入皇宫,杀了皇帝为你们报仇,可惜我师父看出我的心思,强行带走了我。我不信你们就那么死了,我还去你们的坟墓里看过,我亲口数了,那里的棺材正好有十三口,可惜里面的尸骨都烂了……”
沈白凤也不由眼睫shi润,内心激动。然而犹豫了一下,他只是伸手在她背上轻拍:“别哭了,丫头,世事不由人,我也没想到你我还能有活着相见的一天,今日能够重逢,已经是意外惊喜了。要不是你来,我也不知道原来承鸾也还活着,并且……”
“承鸾弟弟也活着?”华容拭去眼泪,在榻上坐直了身体,“难道……”
沈白凤点头:“没错,应该就是他了。你若是信我,现在跟我出去,一起看看,那宁楚仪是不是就是我们的承鸾弟弟。”
华容顿时眼睛一亮:“你怎么证明?”
“嘘,先别心急,得等天黑之后。我早叫人盯着去了,宁楚仪现在被傅主簿拉去了康宁坊,马上就要宵禁了,他今日恐怕来不及回家,正好方便我叫人下手。”沈白凤收拾起脸上伤感表情,又笑嘻嘻道。
华容怔怔看着他:“康宁坊是什么地方?”
沈白凤没有回答他,倒是转身出去吩咐应儿送来些吃食,天黑之后就拉着华容换上夜行衣,躲过巡查的士兵,一路朝宁楚仪家中掠去。
没过多时,沈白凤已经拉着华容躲到一座酒楼屋檐上,从这里向下看去,正能看到宁家院子。宁家后宅一片黑灯瞎火,只有宁平举在前院裸着上身,风箱拉得呼呼作响,正在熔铁。
华容一脸莫名其妙看着他:“承训哥哥,这里便是承鸾弟弟的家?”
“嘘,莫要心急。”沈白凤这个时候还没忘记他那把折扇,趴在屋檐上慢悠悠摇着,嘴里轻巧说道,“此人又聋又哑,是承鸾不知道哪里野出来的兄长。我猜承鸾身上必定有能证明他身份的物事,当是藏在家中。你等我找的人去把那物事拿来,好让你我兄妹三人团聚。”
华容目光闪烁,嘴角勾起笑容,耐心伏在屋檐上,等待事态变化。
宁平举在炉边专心打着铁,后院里已经不知不觉摸进三个黑影。三个身材壮硕的蒙面男子从后墙跳了进去,径直摸向了宁楚仪平日休憩的堂屋。
这个时候,宁平举耳朵一动,停下手上的风箱。伏在屋檐上的沈白凤不由停下扇子。果然,这宁平举恐怕不像是往日看到的又聋又哑。
宁平举挺直身体,竟然在侧耳倾听。沈白凤眯起眸子,心中忽有不妙的感觉。果然,只见宁平举提起铁锤,径直走向了贼人摸进去的堂屋。
沈白凤几乎站起身来,然而强行忍住。他看不见堂屋内的情形,却听到一道洪厚的声音道:“尔等贼人欲窃何物?”
一道声音回答:“以一对三还敢这么嚣张,找死!”随即便是兵刃相见之声。沈白凤以为这声音会维持一段时间,然而结束得很快,只是几声闷响之后,宁平举就已经走了出来,一手拖着滴着血的铁锤,另一手拖着三具软绵绵的尸体。
沈白凤已经在黑暗中白了脸,华容也是满脸惊色。两人眼睁睁看着宁平举又把风箱拉得呼呼作响,然后一脸冷酷把三具尸体直接丢进了被烧得通红的火炉中。
一股青烟冒出,不一会空气里传来一股难闻的味道。
沈白凤和华容都僵在了屋檐上,半晌,一直到三具尸体在火炉中被烧成灰,两人方手脚僵硬从屋檐上滑下,闷不做声退远了。
两人滑下不久之后,宁平举起身,提了水桶拿着抹布,开始细心擦拭地上血迹。擦着擦着,一袭黑袍出现在他身前。他抬首看去,见到一双荧荧发亮的绿眸。
宁平举朝着黑袍人恭敬跪下去,用生硬声音说道:“属下定然将这里收拾干净,不会叫他受到惊扰,只是这里血腥气太重,怕他……”
黑袍人点了点头,打了几个手势,宁平举见了点头,歉疚道:“属下明白,主上辛苦……”话未说完,黑袍人早已消失不见。
宁平举也未多怪,只是再次淘干净抹布,继续跪在地上细心擦拭地上血迹。
沈白凤与华容避开巡夜士兵,朝着沈府走去。沈白凤满腹心事,脸色不由有些苍白,这宁平举果然不简单,他是何人?为何要装聋作哑陪在承鸾身边?是在监视承鸾,还是在保护他?或者……是他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