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扎得他难受不已。
豆腐甚至能想象出苏誉那张冰冷的脸:“有你和顾海生伺候,他还嫌不够?叫我去?我能治病啊?”
然而豆腐却也能看出,苏云藩很想苏誉,虽然嘴上说“不指望他有这份孝心”,但每次豆腐说起苏誉的事情,老爷子都会听得很仔细。在豆腐说苏誉很可能“最近没时间过来”时,眼神里也有一丝掩盖不住的失望。
后来他想了个办法,豆腐私下里把苏云藩想见苏誉的事,和布丁说了。
“你找个时机,劝劝经理。”豆腐说,“就是去站五分钟也好,老爷子心里着实想见儿子。父子间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呢?总不至于连一面都不能见吧。”
按照布丁的本心,本不愿管这档子事儿,老爷子不喜欢他,他也识趣,不往前凑,苏誉既然不想去见父亲,不去又有什么不对?
但豆腐这么一劝,他的心也软了,想到苏云藩七十岁的人了,孤孤单单躺在医院里,儿子近在咫尺,却不肯去看望,确实于情于理都过不去。
于是布丁斟酌了一番,还是把这事儿和苏誉提了。
苏誉一听,两道眉毛立即竖了起来!
“是谁叫你来劝我的?!顾海生对不对!”
布丁看他要发火,赶紧说:“没人叫我这么做,是前两天豆腐很晚才来店里,我随口问他干嘛去了,他才和我说,老爷子病了。”
苏誉冷冷一笑:“所以你看这不是很好?自有免费的孝子贤孙在他床前伺候,我还去干嘛?”
布丁苦笑:“你啊,最近说话愈发的尖刻了,苏誉,那是你亲爹啊。”
苏誉继续冷笑:“我活到十一岁,才第一次见他的面,自小到大他没掏过一分钱,没出过一把力,他从来就没有抚养过我,甚至多年来一直不承认我的存在,我凭什么要去看望他?”
他这番话,一下把布丁给噎住了。
“对这种人,别发什么善心。”苏誉冷冷道,“想想你爸是怎么对你的,如果是他病了,我劝你回去照顾他,你会怎么想?”
至此,布丁再无话可说。
苏誉以为这就算完了,再不会有说客来烦他,但他料错了。
那天他正开车要去店里,忽然有一辆车超到他前面,不由分说横过车身把他的车拦住。
苏誉正要发火,再一看,顾海生从车上下来。
他骂骂咧咧停了车,也从车上下来。
“你有病吧?!”
顾海生淡淡看着他:“我没生病,生病的是你爸爸。”
“然后呢,那又怎样?”他挑衅地看着他,“想绑架我去看望他?”
“不想绑架,只要你上车,跟我回去就行了。”
苏誉放肆地笑起来:“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去不去看他,是我的自由,我就是不去,你能把我怎么样?”
顾海生看着他,他微微点头:“我当然没法绑架你。可是小誉,你爸爸很想你,他想见你,他打电话给你,你不肯接——七旬老人在病榻上,主动打电话给你,苏誉,你的父亲只想听听你的声音,你却不肯接。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么?”
苏誉扬着脸,脸上半点惭愧都没有:“我早说过,我和苏家,和你们没关系。上次寿宴,我勉为其难去露个面,已经够给你们面子了,你们有完没完?”
顾海生盯着他,半晌,才轻声说:“苏誉,你父亲这次病得很重,下过一次病危通知书,好容易死里逃生。他像这样拉下脸来求你,不会再有几次了。就算看在当初他的长子替你受死,就算看在这件事的份上,你也该去看看他。”
顾海生那后半截话,说得苏誉脸色死灰!
顾海生却毫不畏惧,迎着他满是仇恨、仿佛要把他灼穿的可怕视线,不屈不挠等着他的回答。
终于,苏誉往后退了两步,回到车里。
顾海生明白,他让步了。
于是两辆车一前一后,去了苏府。
到了家,管家一见苏誉前来,神色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万分,苏誉却仿佛视而不见,始终冷着面孔。
跟着顾海生到了花厅,此刻阳光正好,苏云藩半躺在太阳里,似乎在打瞌睡,顾海生上前,轻声道:“姐夫。”
苏云藩睁开眼睛,他看见了站在花厅门口的苏誉,慌忙要坐起身来。老人起身太猛,身体不由摇晃,顾海生赶紧一把扶住他。
苏云藩一面咳嗽,一面说:“小誉,你来了。”
苏誉走上前来,他神情复杂地望着面前的父亲。
才一两个月不见,苏云藩比寿宴时更憔悴,更衰老了,脸色枯黄,白发也没了光泽,苍老的肌肤上,浮着一层病态的青色。
顾海生自觉不方便打搅他们父子对谈,于是弯腰对苏云藩道:“姐夫,瀛海还有些事,我晚上再过来。”
他又看了苏誉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苏云藩抬头又看看儿子,他微微叹了口气,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