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然后拉着身下椅子向他靠近了一点,压低声音问道:“老弟,我问你个事儿啊——咱坦白的讲,你这些年一直都是在这沦陷区混过来的,现在当了军长,外边有没有人反你?”
顾云章含着糖块疑惑道:“反我干什么?”
原来这李世尧有一位至亲好友,先前乃是伪蒙政府里的高官,如今抗战胜利,就落到了一个焦头烂额的窘境。李世尧心想这顾云章也是在日本人的手下讨过生活的,如今一步登天成了上将,其中自然有个妙法,所以就想来请教一番。这两人缠杂不清的交流了一番,说了个乱七八糟;李世尧觉着像顾云章这样身份的人,理所当然的要饱受抨击;而顾云章理直气壮,认为自己并无短处可惹人笑骂。双方谈到最后,各自摸不清头脑;末了顾云章大概明白了李世尧的心事,便从对方递过来的烟盒中抽出一根烟卷,随即摸出打火机先给自己点上了:“这没有什么难的,来一个毙一个,过两天门口就清静了。”
话音落下,他见李世尧叼着根烟卷,愣怔怔的看着自己,就反应过来,伸手向对方“啪”的一声按燃了打火机,火苗子蹿起来,险些燎了李世尧的眉毛。
李世尧向后一躲吸燃了烟卷,然后在烟雾中望着顾云章那张神情淡定的面孔,感觉这小子的脑袋里大概只有一根筋,自己方才连说带讲的那一大套基本属于对牛弹琴了。
葛啸东站在李公馆这大客厅的门口,远远看见顾云章和李世尧各叼着一根烟,正在近距离的大眼瞪小眼。
李世尧在军中是位著名的老兵油子,能打仗,也能搜刮,一贯的无组织无纪律,所以一直未能高升。葛啸东很不愿意顾云章和这种人接触,潜意识中怕顾云章学坏了。
本来就已经够坏了,可不能再坏下去了。
这时顾常棣端着一杯酒走过来,微笑着向他一点头:“老葛,你这是才来?”
葛啸东收回目光,看了顾常棣一眼:“哪里,我方才在楼上和李主任谈话来着。”
顾常棣笑道:“李主任对你是很高看的。”
这顾常棣出身于外交官世家,算是个名门之后,在交友一道上,和葛啸东倒是同等阶级的人物,所以两人交流起来极其顺畅。葛啸东常年的把眼睛顶到额角上,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但对顾常棣,倒是一直挑不出什么错处。此刻听了对方的笑语,他很西洋化的一耸肩膀,翘起嘴角懒洋洋的笑了一下:“不要说我,我在官场上到此为止就很好,绝没有出将入相的打算。你在顾云章那里如何?”
顾常棣蹙起一边眉毛想了一下,后来就摇头笑道:“谈不拢。”
葛啸东含着那一点笑意,闲闲说道:“我是和他打累了,今天正好都在,你来做个和事老吧!”
顾常棣摸着下巴,依旧是笑:“我么?承你这样高看我,那我就来试一试。哈哈,希望这位顾将军不要当众让我下不来台啊!”
葛啸东这时回身对门旁听差吩咐道:“去外面把我的副官叫过来。“顾常棣托着那杯洋酒,施施然的走去了顾云章面前,欢声笑语的好一阵寒暄。李世尧见状,便识相退下。而葛啸东从暗处望去,就见顾云章端坐在沙发之上,腰背笔直,双手扶膝,叼着一根烟仰起头,非常认真的在聆听顾常棣的言语,看起来像一只油光水滑的小狗。
这时他的副官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军座,您找我?”
葛啸东的目光还在顾云章身上,同时微微侧过脸去,声音极轻的吩咐了那副官几句话。待副官领命离去后,他再去看顾常棣,就见对方满面笑容的向自己招了招手,显然是大功告成了。
葛啸东迈步走了过去,而顾云章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就面无表情的把口中烟卷取下来,狠狠按熄在了手旁的水晶玻璃烟灰缸中。
拄着手杖站起来,他煞白着一张脸望向葛啸东,一言不发。葛啸东却是风度很好,态度温和的向他伸出一只手去:“怎么样?愿意和我修好了?”
顾云章垂下眼帘盯着葛啸东伸过来的那只手,忽然汗毛直竖——对于葛啸东,他连看一眼都是莫大的刺激,更别提去触碰他的皮肤了!
把葛啸东的那只手晾在面前,他低声说道:“各人过各人的日子,我也没心思和你再斗。”
葛啸东颇有涵养的笑了一下,把手收了回来。
这时一名听差端着个托盘走过来了,里面稳稳当当的放着两只高脚杯,杯中盛了金黄色的洋酒。葛啸东端起一杯,向顾云章举着示意了一下:“我敬你。”
顾云章一摇头:“不必。”
顾常棣正想为好友满足这一桩心愿,当下就出言笑道:“顾将军,别啊,你们两个既然有心和好,那就喝一杯吧,我可以为你们做个见证。”
顾云章听了这话,倒没觉怎的;葛啸东却是心中暗暗感到好笑,认为顾常棣这口吻很像一位证婚人。
这时顾常棣又劝了几句,顾云章见他言辞恳切,又看葛啸东端着酒杯耐心等待,就伸手抄起那杯酒,也不等葛啸东动作,直接就送过去在对方那杯沿上磕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