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面上覆着的白纱柔然如无物,掩去了大半张玉颜,教人看不清容貌和年纪。
一身素色的月白衣衫,浓密的乌发如瀑,挽着简单的髻,没有任何珍宝首饰,只在左鬓发间,簪了朵形状似小喇叭一般的粉色花儿,十分妍丽。
这二人似乎对闲聊并不感兴趣,男子喝着自己的酒,那女子始终微微垂首,一双雪白玉手握着酒壶,一见他手中的杯子空了,便温柔地替他斟上。
严子泰恰巧与这两人邻桌,回头一眼瞧见,便随口热络地寒暄道:“这位兄弟,眼生得很,想必不是玉陵本地人吧?”
男子闻言,抬眼瞅了他一眼。
就是那无情且冷倏的一眼,便让严子泰万般后悔,不该主动招惹眼前的陌生男子,正欲闭了嘴、悄悄退缩,谁知对方却开口了。
男子言简意赅答道:“不是。”
“哦!”严子泰像是被下了到符咒,蓦然定下躲闪的意图,他年纪虽轻,可好歹也是再生意场上打滚的人,也算见多识广,心想,这男子绝非一般的贩夫走卒,当下越发小心地陪笑到:“不知兄弟从哪里来?”
“漠北。”
“到玉陵城来,是探亲访友还是做买卖呢?”
“看看。”
“哦……”严子泰点点头,忍不住瞧了瞧他身边的女子,微微怔仲,又看了一眼。
他虽称不上走遍了大江南北,却也瞧过不少南北各地的佳丽美人,肥环燕瘦、风情各异,却从来没看过这样特别的女子。
一身装束朴素如寻常村妇,身上没有一件值钱的珠宝,甚至连容貌也不曾完全得见,然而只要瞧上一眼,其身上流露出的一份罕见的娇柔出尘,就足以吸引全部视线。
那女子似乎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抬首,飞快地瞧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严子泰却已是呆住!
那双露在白纱外的眼眸,黑白分明,漆黑如夜、纯白如雪、眼眸流盼、美妙难言。
他心中不由自主地冒出“双眸剪秋水,十指剥春葱”这句诗来。
他怔怔地盯着人家,半晌才察觉到男子锐利的视线扫过来,立即心有戚戚焉地收回视线,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男子一扬眉,似乎很乐意回答这个问题:“我媳妇儿。”
原来这女子已嫁做他人妇了……
严子泰心下一阵低落,看着这对夫妻,一个煞似恶狼;一个柔若绵羊,只觉实在是委屈了这女子。
心里虽这样想,表面却是万万不敢说出半个字来的,就在他觉得与对方的谈话,到了穷途末路之际,酒馆楼上突然响起一阵哭叫声。
一个卖花小姑娘挽着竹篮子,呜呜地边哭边奔下楼来,后头追着个油头粉面的浪荡公子哥儿,手里摇着把折扇,一脸轻挑地大声道:“跑什么跑呀?被少爷我看上是你的福气,不就摸了把脸嘛!至于哭天喊地的吗?”
公子哥儿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仆,一个拎着鸟笼,一个抱着食盒,只听一个说:“少爷,我知道她是哪家闺女,咱们上她家堵着去!”另一个说:“少爷,您忘了刘公子今儿约您去‘如意楼’喝花酒,千万别迟了才是。”
“哼!姓刘的想跟我争小桃红,当我不知道……不管了,本少爷先去把那卖花的丫头弄到手再说!”
楼下客人对那一主二仆投以鄙视的目光,纷纷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钱家那不成器的小儿子,钱途。”
“狗改不了吃屎,又出来调戏良家妇女……”
“就是,上次被瑛王手下的孙总兵修理了一顿,这才几天?又好了伤疤忘了疼。”
“瞧着吧,钱家的家产迟早被这不肖子败光……”
“还有那两个为虎作伥的狗奴才,早晚遭报!”
那钱家公子钱途耳尖得很,早就听到楼下窃窃私语,板着脸,哼了声,一心要去追那卖花姑娘,两个小奴才也装聋作哑地跟着主子朝外走。
三人刚下楼梯,钱途的脚步却陡然一停,像是贪婪的蜜蜂嗅到了极品花蜜,视线瞬间黏上角落里的一道素色纤影。
哎呀!他眼睛一亮,那蒙着面纱的小女子,体态娇小,肩若削成,腰身不盈一握……就是瞧不见长什么模样儿,玲珑有致的身子,也远远比那卖花丫头勾人得多了!
他越看,眼神就越发yIn猥,两颗色迷迷的眼珠子,几乎要盯在那女子身上。
“少爷?”小奴才最知主子的心,嘻嘻笑道:“这小娘们儿看上去不错,就是不知道长得如何……”
钱家公子色胆包天,来到女子身后,手刚要搭到那薄肩上,就听“啊”的一声尖叫,钱家公子的手腕竟然生生地插进了一双筷子,当场血流如涌!
两个小奴才见状,抄起旁边的椅子,就往那女子身边的男子身上砸。
严子泰只觉得眼睛一花,来不及看那男子究竟使的何招,只听两声惨叫,两个小奴才如皮球一般,一前一后被踢出酒馆,倒在大街上,再也爬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