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那里抬眼瞧我,片刻后才忽地露齿一笑,问道:“三姐姐这是去给母后问安了?可有听说妹妹有孕之事?”
她这般开门见山,倒是叫我有些措手不及,我不觉愣了一愣,才应道:“刚刚听说,还未来得及去给你贺喜。”
海棠抿嘴微笑,客气道:“自家姐妹,讲那么多虚礼做什么。这不,妹妹跟姐姐也不客气,有事就直接来寻姐姐了呢!”
她竟然找我有事?我不觉皱眉,问道:“什么事?”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姐姐莫怕。”海棠笑道,看我一眼,有意停了一停,才又继续说道:“妹妹这次登门,只是想寻姐姐问一问这怀孕的事情。”
问我?我惊得瞪大了眼睛,一时猜不到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海棠看着我,又笑了笑,道:“姐姐可也是给天上神将生育过子女的人,想必应该有几分心得,不知这神将的子嗣,孕期几何啊?妹妹才这样大的肚子,那郎中却说足有九个月了,你说怪是不怪?”
她说着,特意往后顺了顺衣服,给我看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又笑道:“若真有九个月,那岂不是都要快生了?”
九个月,九个月……眼下不过四月中,若真的是九个月,那就该是去年中秋前后怀上的了。
我怔了一怔,顿时明白过来她为何要强调这月份!
那个时候,唐僧给宝象国国王捎了封信,国王央了他两个徒弟去碗子山救我回朝。黄袍怪捉了那沙和尚,打跑了猪八戒,为了免除后患,特意变了模样前来皇宫认亲。他明明应了我当夜就回,却不知为何醉宿银安殿,彻夜未回。
海棠仍在微笑着看我,眼中的恶意却昭然若揭。
原来神将送子,竟然是这么个意思!这么说来,那银安殿里,奎木狼与她不只是聊天叙旧,盖着棉被纯聊天了?
母亲曾和我说过:千万要控制住你的情绪,尤其是在你的敌人面前,不论是愤怒还是软弱,都不要显露出来。敌人正等着看到这些,等着欣赏你的眼泪或怒火,并因之受到欢欣与鼓舞。
我仍站在那里,腰背挺得越发笔直,面上却露出微笑来,答她道:“若真是神将的种,九个月怕是生不了的。”
“哦?”海棠柳眉轻挑,唇角勾笑,“是么?那得多久?”
我掰着手指头算了一算,认真道:“我生阿元的时候,怀了足足有十二个月,而阿月更是懒怠,在我肚子里待了十五个月才肯出来!”
说着又去打量海棠的肚子,忍不住伸手出去摸了一摸,“就瞧你这么模样,这孕期尚未过半,估摸着怎么也得再怀个一年半载的,也不知是男是女,若是个女儿就好了。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喜欢女儿!”
可能我态度太过热情,海棠一时似是有些惊住了,瞪大了眼睛,看怪物一般地看着我。
我又赶紧安慰她道:“莫急,莫怕,回头找几个好稳婆,安心待产就是。”
海棠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忙往后退了一步,用手虚虚护住腹部,垂了眼帘,问我道:“姐姐不怨我?”
“怨你?”我忙摆手,笑道:“不怨不怨,怨你也怨不着啊!”
海棠默了一默,幽幽说道:“妹妹之前却是一直怨着姐姐的,怨你占了我的公主之位,怨你抢了我的奎郎,怨你……颇多,直至后来,苦求奎郎夜宿银安殿,以一夜换一世……”
我生怕她再说下去,就要说出些“不可描述之事”来,忙就出声打断了她,“理解,理解!”
海棠笑笑,方又说道:“直到我知道自己有孕,知道奎郎也留了个孩子给我,这许多的心结,突然间就解了。姐姐,以前都是海棠的不是,做了那许多的糊涂事,还望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了海棠。”
呸!我若信你,才真成了个棒槌!
你怀孕可不是今日才怀的,怎么偏偏就今天解了心结呢?你解开心结第一件事,就上门来给我细讲如何在银安殿内与那奎木狼苟且的么?
我心中暗自冷笑,面上的表情却又真诚了几分,“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早就说过,这所有一切,不过都是造化弄人罢了!再说了,我与那奎木狼也早和离,再无关系,眼下又另寻了良人佳偶,更不会记着你之前的事了。”
不就是睁眼说瞎话嘛,谁还不会啊!
海棠眨巴着眼睛看我,一时很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又道:“我多说一句话,妹妹你莫要怪我多事。你既然都有了那奎木狼的孩子,又与他有前世之约,何必还在这人间苦熬,怎不去天庭寻他去?不说别的,便是看在孩子面上,他也会心软的。”
海棠目露狐疑,神色变幻不定,迟疑着问:“此话怎讲?”
我笑了一笑,抬手指了指院角那棵老树,“瞧见那横出来的粗枝没有?我若是妹妹,早就一根绳搭上去吊死在那里,带着孩子上天寻那奎木狼去了。你既是天女苏合转世,还怕什么生死啊!”
海棠僵了一僵,面色骤变,全无了刚才的柔弱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