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弹了几个调子,总算调好音色:“一觉醒来,日子总要过,以泪洗面能得什么好?就这样笑着笑着,一天天地也撑过来了。”
人最可贵的是开解自己,最可悲的也是开解自己。
何湛倒了一杯酒,敬给兰君,他说:“我家里也有个小子,让我万般都舍不得,为了我俩不被下葬,这场戏还得要唱下去。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不唱一曲儿?”
兰君被他最后一句逗笑,哪有人敢这样改词的?
她拢了琵琶弦,婉婉转转地唱了里的一句:
“梨花落尽春又了。满地残阳,翠色和烟老。”
第75章 迷津
接连的七天,京都上下都在吊唁太上皇,金钗馆闭馆不再招客,全城禁止一切娱玩活动。
因着这件事,商队也不得出城,只能在驿站暂时休整队伍。
这倒给了打探消息的人一个好时机。何湛手下的商队管事亲自邀了其他几位商队的小头头偷偷开小灶,从金钗馆拿来最好的酒招待着。这些南来北往的人不常能合上一口酒,上面克扣得厉害,如今竟有人能搞到好酒好菜来招待他们,几人来回喝了几巡就成了酒rou朋友。
秦方一直在跟的这几个商队都隶属于大鹰旗,其当家的就是秦方所画的那位独眼龙,负责护卫的是刀疤脸,也算是商队里面比较有名的人物。因为大鹰旗走得是官家的路子,上头有京城的人在护卫,就算是这些小头目也不知上家是谁,但据说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跟官员沾了边儿,都会谨慎上几分,出货入货都是熟悉的脉路,不会出什么岔子,所以他们也跟民间的商队不怎么掺和。
至于来回贩卖东西,酒rou朋友是决计不肯透露的,但耐不过商队管事连请三天,出手阔绰得不像话,而且商队管事说自己的主家想买点稀奇的东西,就想问问他们能不能发展发展这条线。
这些人一听,觉得可能有戏,就跟商队管事透露了一个字——“虏”。
“虏”早先是指俘虏成奴的人,后来逐渐成了这一行的黑话,单指人口。大鹰旗来往走得是人口的买卖。
商队管事大惊,但他总算是见过场面的人,面上仍波澜不惊,沉yin片刻便勾着笑说:“真是太巧了,我主家就想要这个货。”他比了一根手指。
大鹰旗的人一看,摇了摇头:“我们不会只卖一个。”
“一百个。黄金成交。”
大鹰旗的人说:“这次我们没带这么多人来。”
管事故作犹豫了一下,面上颇有可惜的神色,叹口气道:“主家喜欢模样齐整的,你们是内行人,应该比我清楚。挑最好的,钱不会少了你们。”
“这笔交易,我还得请示上头,等定下来再说。”
等到京都接近,管事才收到消息,他亲自会见了刀疤脸,付下了一半定金,定好了交易的时间和地点。
“月十三,丑时,枫津楼后院。”
何湛将纸条交给秦方,半睁着眼:“喏,去抓人吧。”
秦方压不住心里的火:“如果他们上头真的有官家在Cao控,仅凭贩来的奴仆,根本无法定下大罪。你这么做,是打草惊蛇!”
果然碰上案子,秦方就六亲不认。别说何湛了,就算是天皇老子他都不放在眼里,照样骂得你狗血淋头。
何湛无奈地耸耸肩:“就连他们内部的小头目都不知道贩卖盐铁的事,你怎么去查?大鹰旗对外说是卖丝帛水果,对内说是卖人口,实际上呢,只有核心人物应该才晓得盐铁的事。你想从外部侦查,很难。这不叫打草惊蛇,这叫引蛇出洞啊好少卿。”
秦方说:“什么意思?”
何湛答:“你先抓了他们,拿到大理寺的搜查令,带人仔仔细细地搜几次。搜着了,那算你好运;搜不着也别急,现在京都戒严,他们肯定着急将烫手的山芋扔出去。一旦他们动用盐铁的线路,你就能顺藤摸瓜,抓住这条线后的大鱼。”
还…挺有道理。
秦方有些懊悔方才的冲动:“对不起。”
“恩…我相信你是爱我的。”
秦方说:“…”去死吧你!
何湛嘻嘻一笑,表示很喜欢撩他这个小正经。
秦方即刻去办,打开雅阁的门,三楼走廊里回荡的花娘们的灵灵笑声和打闹声,混杂着的有筝有琵琶有三弦琴,还有鼓钟。金钗馆已经责令休业,姑娘们难得一场休息,馆内上下除了打杂的就没有别的男人了,自是闹得欢。
唯独何湛一个大男人沉在温柔乡里,秦方看他不甚好的脸色和泛着乌青的双眼,忍不住地叮嘱一句:“你也…收敛一点。身体为重,人不能纵情于此,多…补补身子。”
何湛:“……”
秦方反将一军,将得何湛哑口无言。
他在为秦方的案子日夜Cao劳,到秦方眼里倒成了他沉迷女色?
没良心的!
月中十三,秦方带着一众衙役埋伏在枫津楼,趁着月色,秦方看见一个一个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