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案前的方淮,后者正一只手指在竹简摩挲着上,另一只手握着竹管时不时在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些注解。
他问身边时不时望过去的丁白道:“你怎么知道,这位方师弟能帮着注解这些经书的?”
这些木简上刻的都是昆仑十分老旧的经卷了,内容晦涩,要拿给经课的学生们看,得先做好注解。这名弟子最近在负责为经课准备新的讲义,要从这些经书里摘取内容,工作量十分大,但能找来帮忙的人又少,后来丁白不知怎么找来这位新入门的师弟,居然对这些杂乱晦涩的道经通晓个七八成,帮了不少忙。
丁白笑道:“偶然得知罢了。关心师弟也是师兄该做的嘛。”
弟子跟他是老熟人了,因此嗤之以鼻道:“少拿你那些道貌岸然的说辞敷衍我。”他看着面带微笑的丁白,想起来昆仑山上弟子众多,有龙阳之好的他也认识几个,况且门规也不禁止弟子相恋,因而狐疑道:“你莫不是……”
要是丁白真对这个新入门的小师弟动了心,那底下那几个对丁白早已有意的师妹可得黯然神伤了。
丁白笑道:“我……”话还没说出口,那边方淮先起身,把写着注解的一沓纸收拾整齐了,拿镇纸压好。
丁白忙走过去道:“师弟,都做完了?”
方淮笑了笑道:“张师兄交给我的这几卷经书都注解完了。昆仑的藏书果然渊博,有两卷我在太白时也只看到过残缺的复本,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正本。”
在玄圃、阆风阁这些地方呆熟之后,他因为不必像其他人那样整日苦修,有时也会帮着打理些杂务,都是举手之劳。帮人家一点小忙,将来自己也方便。
张师兄又谢了两句,方淮辞谢过,和丁白一起走了出来。恰巧听到时辰钟响,方淮便道:“想必余师弟他们也该放课出来了。”
丁白“唔”了一声道:“不知师弟今日可还得空?不然去我舍下坐坐?”
方淮道:“这怎么好叨扰师兄。”
丁白笑道:“怎么是叨扰?刚好我藏了几坛美酒,不如请师弟小斟两杯以作答谢?”
两人过一扇月洞门,到了阆风阁的外廊,放了课的弟子三三两两从廊檐下走过,方淮道:“只是帮了点小忙,师兄要这样客气,小弟可就惶恐了。”
丁白道:“其实不光是答谢,我也很想跟师弟结交结交……”
话没说完,迎面走来一男一女,正是余潇和林想想。
方淮脚步一顿,忽然想到余潇跟他提过少和丁白来往,但他也不是特意跑去寻人家,只不过对方找上门来请他帮忙……
话虽如此,等余潇走到面前,他还是心中莫名涌起一丝心虚,轻咳一声道:“阿潇,林师妹。”
余潇近来和林想想走得有些近,他向来拒人千里之外,与其说是别人冷落他,不如说是他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还是第一次见他和年轻女子来往。
难道仍旧是剧情的力量?方淮这么想着,余潇却已道:“师兄莫不是与丁师兄有约?”
方淮忙道:“没有,是丁师兄托我去书房帮着做一些道经的注解。”他怎么感觉更心虚了。
丁白笑道:“我正要请方师弟去我那里小斟两杯,不如两位师弟师妹一起?”他知道这个叫余潇的弟子和方淮关系很不错,两人据说还住在一起。
余潇和林想想还未答,另一个人先笑道:“丁师兄原来要请人喝酒,不知道能不能带上我一个呢?”
余潇身后走出来一个年轻姑娘,论美貌略逊于林想想,但却别有一番活泼爽朗。
丁白一怔,张口便要唤她一句“沈师妹”,她却将食指按在嘴唇上,眨眨眼,示意先噤声。
她走到方淮面前,双目微亮,笑起来却有些腼腆,道:“时隔八年,不知方公子可还认得出我吗?”
她此话一出,方淮立刻有了印象,拱手道:“八年前在三叠峰顶和沈姑娘匆匆一面,如今按辈分沈姑娘是长,该叫我一声师弟了。”
沈妙清见他只靠一句话就把自己认出来了,心中不由欢喜,微笑道:“什么上不上下不下的,大家以平辈相称就好,你说是不是,丁师兄?”
丁白也十分讶异,他从来不知道刚从山外回来的沈妙清会和方淮相识。
她是掌门真传,也是掌门座下最受宠的后辈,在门中地位非同一般,丁白自然不会驳她的面子,于是笑道:“这样最好。”随即又邀请她一块去自己在别峰的小院坐坐。既然他单请方淮对方不肯,那多叫几个人,方淮总不好拒绝了。
于是五人随丁白来到他所居山峰的一座单独的小院,走到门前,便有一名小僮迎接出来,模样十分伶俐,丁白道:“今天有客,就在院子里摆上桌椅,把东南角树下的酒挖一坛出来。”
众人在院中落座,小僮端来酒坛和杯盏,给各人小斟了一杯。众人还未品尝,便闻到那酒馥郁醇厚,其中暗含一股灵气,不是凡间的酒水能比的。
沈妙清笑道:“丁师兄这是把自己的珍藏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