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明早,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女人道,“这里是东南倾的岛心,你靠双腿是走不出去的。”
方淮立即醒悟过来道:“这位前辈……那猿猴,是前辈派来救我的么?”
她倏地迈动脚步,向方淮面前走来,明明面庞柔和,却有一股威严的气息压在人头上。行动间一身衣袍上的雁翅绣纹像流动的水波一样,踩过那没及小腿的溪水,却不曾溅起一点水花。
方淮想要后退半步,却发现脚下想被钉住一样,压根抬不动腿。只得拱手道:“前辈莫非就是此地的主人?”
女人走到他面前道:“我只是个守山人罢了。”
“那……”
“我问你,你怀里的碎玉,是谁给你的?\"
方淮一怔,不由将手贴在怀里藏着玉佩的地方:“那是我师弟送我的。”
“你师弟?”女人挑了挑眉,“你师弟姓什么?”
“姓余。”
“姓余么……”女人笑了起来,“那么,你来东南倾做什么?”
方淮忙道:\"晚辈斗胆,想向前辈求一株金光草,救我师弟。”
女人眯眼道:\"你要金光草?\"
“是。”
明明头顶的太阳温暖和煦,方淮的背上却沁出一层冷汗,不为别的,只因为眼前这人正用强大修士的元神对他施加压力,他现在感觉浑身肌rou紧绷到酸痛,五脏六腑仿佛缩成了一团,不用低头看水面也知道,他现在的脸色一定极其难看。
女人抬手落在他肩膀上:“资质也太低下了。好在元神还算扛得住,可以弥补。”
方淮不明白她的意思,忍着呕吐的欲|望勉强道:“在下来东南倾只为找到金光草,求前辈怜恤,我师弟的性命正被人捏在手里……”
女人恍然地“哦”了一声道:“你要金光草?”
方淮道:“是。求前辈……”
女子绕着他走了两步,嘴角微勾,浅浅笑道:“要金光草,须得先向我磕一个头。”
话音刚落,方淮感觉束缚他双腿的力量松开了。
方淮对于“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并没有太大的坚持,要是磕个头就能拿到金光草,比自己这毫无线索地找来找去好太多了。况且这女子虽脸上皮肤光洁,看不到年岁的痕迹,但那双眼睛注视他时给他的感觉,似乎比自己的母亲还要大上许多。
更何况自己眼下能走能跑,双眼复明,还是多亏她的搭救。方淮这样想着,便痛痛快快地跪下,恭谨地磕了一个头道:“前辈在上,受小辈一礼。”
“好,好!”女子笑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方淮老实答道,“晚辈不知。”
女子道:“你叫我‘雁姑’就是。”
方淮道:“怎么敢直呼前辈名讳。”
女子皱眉道:“让你叫,你叫便是。”
“……是,雁姑前辈。”
女子看他一时半会是改不过来了,便也不多作计较,转身道:“你随我来。”
两人渡过溪流,方淮的心不禁跳得有些快,这就拿到了?好像有点太简单了,可是这女子气度超然,神情恬淡冲和,不像是包藏祸心之人。
算了,他如今宝囊也没了,赤手空拳,连山里的野狼都打不过,此刻就是要逃,人家动动手指就能把他戳倒,走一步看一步。
方淮跟着雁姑走过一片幽静的密林,从密林出来后,立刻看到盘旋着向上的石阶。
两人沿着石阶一直走到顶端,一座小小的木屋蹲在那里。雁姑推开木门,只见屋内陈设简单却不粗陋,正中央的桌案上两个香炉,两缕线香盘绕着升空,供奉的一轴画,画的是。
雁姑仰头看了那画许久,便回身向方淮招手道:“你来,在这儿磕三个头。”
有道是“万事开头难”,方淮既然一个头磕了,再磕三个头也无妨。只不过心里尚存一丝疑虑,走过去问雁姑道:“雁姑前辈,晚辈方才磕一个头是对着您的,这三个头又是对着谁呢?”
雁姑目光一闪道:“自然是对着金光草的主人,我说了,我不过是此处的守山人,你要拿走金光草,总要谢过主人家吧?”
方淮一想也对,于是依言跪下磕头三次。眼看着他一丝不苟地把礼行完了,雁姑脸上才露出真正的欣喜的笑容。
方淮却觉得她的笑容有些古怪,但已做到这个份上,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前辈,可以让晚辈见一见金光草了吧?”
雁姑笑道:“这个自然,跟我来。”
说着在屋子一角打开一道暗门,方淮看着那暗道,心里陡然有些犹豫。
雁姑回头看向他笑道:“怎么,怕了?”
“……不。”方淮跟随雁姑,顺着倾斜的暗道往下走。
依旧是盘旋式的台阶,走了约莫一刻钟,终于踩上了平地,原来这里也是一件屋子,石壁都被打磨得十分平整,陈设与上面的木屋相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