裤子走了,甚至还打起了手电筒。高强硬着头皮进去了,他们在他身后哄叫,他还真去了,读了大学又怎样,不是一样猴急。
四点钟,月光渐褪去,日光尚未至。高强的眼睛早适应了黑暗,他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裙子、内衣,走到被扔在地上的那个女孩身边,拨开那女孩的头发,看见了那张被灰尘、伤痕脏污的脸,是李晴晴。
晴晴是厂里的出纳,才毕业分配过来半年,晴晴漂亮又活泼,性子大大咧咧。高强这根木头,叫晴晴的沙包一砸心也跟着被砸中了。
高强跪在地上,给了自己两个巴掌,他怎么知道里面是晴晴呢,他要是知道......要是知道......
高强顾不得许多,他帮晴晴简单擦洗一下就把她一裹抱着她跑去卫生站。值班的大夫是个有些年纪的阿姨,她的目光贼溜溜地在高强身上转了一圈,把门一拍把高强关在外面。
高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啊等,门一开,他就焦急地迎上去。大夫把口罩一摘,语重心长地告诉他,阿姨知道不是你,一个人弄不成这样,我已经帮她简单包扎处理过了,但我这条件有限,你最好带她去县里再看看。
晴晴醒了,高强进去的时候看见她木木地躺在床上。
高强立在旁边,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
“我知道不是你。”最后是晴晴哑着嗓子先开了口。太疼了,她疼醒来又疼昏过去,就什么都知道了。
然后呢,然后就是被晴晴敲开宿舍门,知道她连警察局的大门都没能进去。再然后是民政局里怯怯地牵起晴晴的手、儿子出生、晴晴躺在冰冷冷的停尸间。最后的最后,这一辈子都快走到头了。
酒局到了尾声,三个人都醉倒了,钱进醉了还不忘埋汰高强,说要刘志强给他找工作,厂里没人看大门,高强最会看大门了,让他去。刘志强呢,早扯起呼来了。
高强看了一眼挂在门框上方的表,四点半。他去厨房拿出早就磨好的刀。
李那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被溅了一脸血,粘稠的、还烫着的血。
高强太激动了,他全神贯注,根本没听到开门声。
李那僵着身子回房间拿落下的东西,走到一半,终于“啊——”的叫了出来。
第5章
李那睁开眼,看见高强坐在床边微笑着看着自己。
“爸爸,你有什么事吗?”李那揉着睡眼问高强。
“没事,爸爸就看看你。”高强温柔地抚着李那的额头。
李那想缩进高强怀里撒个娇,他没发觉这根本不是他们父子二人的相处模式。李那还没动作就觉得腿上一凉,高强也在看他的腿,他顺着高强的目光望过去,发现床尾的地砖正一块块陷落,而他也正随着倾斜的床板滑落。
李那落入黑洞洞的深渊,他向上望,高强端坐在他的房间温柔地望着他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王玉兰快急死了,自己的大孙子从接过来当天就开始发烧,反反复复,烧了退退了烧,已经三天了,村医院的大夫都烦了。
李那在黑暗中自由落体,怎么也坠不到头。突然,他感觉有好几手拉住了他,止住了他下落的趋势。李那试探地睁开眼,看到一双双树皮似的、枯瘦的手朝自己伸来......
李那的额头上沁着密密的汗珠,头发被沁出的汗水浸shi黏在脸上。王玉兰用温水把毛巾打shi,想帮李那擦擦顺便降降温,可没想到,刚抓上李那的手,他就剧烈地挣动起来。
他终于落到实处了,四周还是一样黑,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也在往下砸。是手!是老张的手!它们落到地上就五指并用地朝他爬,“悉悉索索”地窜上他的身体。一开始是一两只,后来就像下雨一样,“噼噼啪啪”往下掉,有些直接掉在他身上,不用爬就开始摩挲他,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掉在外面的手不甘心,它们揪着李那的头发、手指、脚趾......想要将李那抢过去。手越来越多,李那觉得自己的皮被它们搓了下来,它们又全都去哄抢那些皮。一个红红的李那被留了下来,他开始流血,从身体的每一寸里浸出血ye......李那觉得自己要死了。
李那当然没有死。王玉兰把过冬用的厚被子全都翻了出来盖在李那身上,真叫李那发了一身汗,当夜退了烧。
王玉兰看着李那红扑扑的小脸,心里无限愧疚与柔软。自己的这个儿子啊,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二儿子高智把事情告诉她时,她气得都快背过气去了,真想赶紧死了去找老头子,问问他这教的什么好儿子。可当二儿子从门后拉出那个怯生生的少年时,王玉兰这口气又缓上来了,她的大孙子,才这么小就没有了爹娘,她不能再让他没有nainai了。
王玉兰打量着自己的这个孙子,太白了、太瘦了,又怕生,儿子根本就没有养好他!她想他啊,哪怕她就在他小时候见过他那么几次,可她现在是他最亲的人了。王玉兰酸着眼睛、扭着她肥胖的身躯抱住这个比她高将近一头的孙子,太瘦了,还不够她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