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了。”
成则衷脚下一顿,沉声开口:“戎冶……”
戎冶顾自说下去:“我到死都只能数着点按时间上厕所、到死都不可能凭自己的腿迈出一步——”他尽量俯身,吃力地分别搬动两腿、让脚踩到了地上。
成则衷皱眉道:“不是……”
戎冶重新抬眼死死盯着成则衷,剥削了他将话说完的机会:“可你们合起伙来骗我……”接下来他竟撑着轮椅、颤颤巍巍地试图自己从轮椅里站起——他用力到双臂发抖脸色涨红,额角和颈侧青筋毕现,可接着他一将身体重心前移想把手抬离轮椅,双腿就立刻歪斜委顿、整个身体失去平衡往地上摔去!
“你要做什么!”饶是这房中地上铺着厚厚绒毯,成则衷还是生出了惊怒,快步走过去。
戎冶喘了口气,居然笑了,只是那笑脸不lun不类,难看过哭相。他凭着两肘在地面上缓慢艰难地拖动沉重身躯,仿佛一条爬虫:“看,这就是你们说的‘迟早会好’?”
成则衷蹲下来要将他扶起,却不想戎冶眼里迸射出了冷厉的、偏执的神色,反应激烈,直接就粗暴地将成则衷的双手打开怒声道:“别再给我任何该死的希望了,我听够了你们的谎话!”
“如果不是你们一次又一次地骗我,要我相信,要我坚持……”他伸长手,够到了刚才被他从台上扫下的某个摆件的一部分——离开了主体后,它有了一个长而尖锐的角——戎冶将之挪近自己、专注地看着那个危险的角,声音低下去,梦呓般说着,“说不定我早就解脱了……”
成则衷眼底一抹沉痛转瞬即逝、没入深浓无光的黑色里去。
不等把那尖角转过来,戎冶就感到了三角肌上有针刺感,他扭头去看——那儿扎着一支正在推ye的注射器,是成则衷在上楼前去医生那里要的镇静剂。
在愈来愈强的睡意包围下,戎冶在合上眼的前一刻只感到手里的东西被拿走了,耳畔是成则衷的声音:“睡一觉吧,你累了。”
成则衷跪坐地上,将戎冶的上半身抱在怀里,让已经睡过去的戎冶枕着自己的腿和手臂。
他就这么以保护和独占的姿势拥着他,就像是永远不打算松开;那双幽深黑眸无焦点地望着窗外某处、久久也不眨动。
第119章 这么近,那么远
自那天之后,戎冶除了仍每日坚持与脏器运转息息相关的站立练习之外,再也不会为了其他锻炼流汗坚持;对于医护团队的各项工作也是消极以对——任由摆弄,但不再主动配合。
成则衷没让梅嫣知道戎冶动了寻死念头,但他扔掉了主卧中一切可以伤害人体的物品,转而换了一批在设计上绝对安全的东西放进来;
因为戎冶拒绝任何心理干预,他便命保镖队长和副队长轮流每日贴身跟着戎冶,并让安保队安排出名单每天选一人白天休息、只负责在夜里守着戎冶,确保戎冶独自在卧室是休息和睡觉,而非寻机自戕;
现在就连戎冶上厕所也一定有人就身朝他的方向站在门口,只不过脸朝外面看只以余光和听力留意戎冶罢了;至于洗澡,戎冶再也没有独自待在浴室的机会,每次都会有两名护师一齐包揽这项工作。
也许是因为那一针镇定剂和这一系列几近监视的做法让戎冶觉得成则衷辜负了他,也许是因为戎冶认为成则衷应负欺骗他的最大责任,他对成则衷也不再似之前一般亲近了。
人一旦有了死志,便是轻易难以磨灭的,就算暂时勉强压下,那种子业已深埋。
一天天过去,戎冶的话越来越少、人越来越Yin沉,但凡开口,也有一半的几率是发火,到后来,甚至面对成则衷或梅嫣也不再控制。
梅嫣在某次同戎冶视频通话的时候首度直面了儿子的怒火,直到戎冶满脸怒容地断了线她还有没有完全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之后联系了成则衷才了解到原来这情况早就开始了。
所以之后戎其朗缠着她说想去看爸爸的时候,梅嫣犹豫了。但架不住孙子一直念,梅嫣还是在又一次视频通话的时候试着对戎冶提了提。出乎意料的,戎冶很顺利地答应了。
不过,不等梅嫣完全放下心来,戎冶就再度问及了戎其朗的治疗情况——关于那个臆想出来的姐妹——梅嫣怔了一下,然后含糊其辞地回答:“嗯,好些了。”
……
梅嫣和戎其朗来到X城前的两天,成则衷及家人已经因为成家的白事前往了Y城——成清屹老爷子过身了,他们不仅要戴孝,还需协助成老夫人一起料理老爷子的后事。
老爷子缠绵病榻数年,好在最后是在睡梦中溘然长逝,没有受过多痛苦。
当年他从政时官至副省级,后来因被迫卷入政治斗争而被连降三级下放,对官场心灰意冷,这才转投商海、一手奠基了丰蓝集团。
讣告登报后,成府的电话几乎没歇过。追悼会的日子虽定了,但那之后也还有许多事需处理,成海门一家少不得要在Y城盘桓一段时日。
成则衷因为这数月来同戎冶的关系都冷淡而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