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药的小桃却许久未至。素染伤在颈边,自己上药方便。骆千千那鞭却落在后肩,需他人上药。
素染作不知绝口不提,骆千千也不为难她。自从婚事有变,小院便鲜有人来,骆千千想找别人也找不到,只一心等着小桃。
正午时分,小桃偷偷摸摸来到小院,手脚轻,声音却大,欢欢喜喜的远远传来:“小姐小姐,有人来看你啦!”
骆千千受了一夜风寒,起时浑身有些发烫,面色却如常,挣扎着起身,只道:“是三姐吗?”
若是骆笑离,她想让骆笑离托人寻个好药,能不留疤的。素染伤在脖子上,伤痕却落在骆千千心里一天一夜,骆千千思前想后,颇为担心。
这边披着衣服下了床,那边小桃已领人进门,焕发出勃勃生机:“不是三小姐啦,是温公子!”
骆千千猛地一滞,在那抹青衫初至时,慌乱的扯起衣衫。
温友良在小桃推门一瞬已觉得屋内暖意甚重,似是屋内还未起身,一见骆千千有所动作,顿时转身低头出门:“对不住!”
骆千千并不是衣衫不整,只是衣衫未层层搭好,心里便觉不便见外人。顾不上招呼温友良,自己先把费事的衣衫整理好,方微微红着脸出了门。
温友良退到门外候着,面色亦有些局促,见骆千千出来便道:“听闻骆小姐身子不好,可好些了?”
骆千千一点头,几乎没有思索,只顺着话道:“好些了。”
“我……”温友良平了平心绪,看了看一旁的小桃,方低声道,“我是听了骆三小姐的话,才知道贵府府内之事。有几句话想与小姐说。”
“三姐?”骆千千听懂了温友良的言外之意,骆笑离明言暗语间,竟挑唆温友良一个男人孤身来小院找她,如此自然是有要事,原该带他进屋商议。
但骆千千不愿惹事,微一沉yin,想先问过隔壁屋的素染,小桃却沉不住气了,一手扯着温友良的衣袖,一把拉住了骆千千:“我们进屋说,来。”
骆千千措手不及,被小桃拉进了屋。
好在温友良是个温文有礼的,看出骆千千不惯,便远远站门边,不再走近,只说明来意:“我此番前来,虽没有禀明骆老爷,但家父也是知晓的。故千千小姐不必担忧。”
一番话的意思是温家知道此事,温友良此番绝非私下往来,不会对骆千千无礼。
骆千千垂首,轻声道:“多谢。”
是谢温家与她言明。
温友良不知她谢从何来,却因时辰有限无瑕细问,自顾自道:“贵府亲事想必小姐心里清楚。我们不愿违背贵府之意,但若是退亲转与三小姐定亲,对千千小姐名声有损。”
温友良一片善心,无试探之意,故十分直接,不等骆千千反应便继续叹道:“实不相瞒,家父实在也是……进退两难。好在三小姐明理,已将你的事说与在下。千千小姐,实不相瞒,娶妻娶贤……若小姐不嫌弃,在下愿亲自登门向小姐求亲。”
骆千千此刻方听懂,便有了些如梦初醒的惶惑。
温友良之意是,温家对她颇为满意,不惜违背舅父的意思。
为彰显诚意,还特来与她商议。
骆千千眼眸微微一动,澄澈的眼中多了一丝不解。
娶妻娶贤。
她贤吗?
她与温友良只有一面之缘,何来的执着非她不娶。
即便有骆笑离从中撮合,温家也犯不上为了她开罪舅父。
可骆千千向来不爱追究缘由,微微一垂首,是柔顺的笑:“多谢温公子美意,只是……我全凭舅母做主罢了。”
迎着那不含情绪的清浅目光,温友良蓦地心里微微一动。
不为自己动,为自己的父母动,为整个温家动。
父母之言不虚,骆千千是个谦和贤惠的,毫无骄纵任性之风,娶回只会一心相夫教子,孝顺公婆。加之骆家朝中有人,自己只需踏一只脚混个一官半职,整个温家便有望。
这样好的妻子,哪里去找?
这样好的门路,哪里去寻?
骆千千是骆家来换财的棋子,可他不算。他有自己的抱负与前程,谈不上野心,可若康庄大道在眼前,何人愿舍近求远?
温友良是曾作他想,那也由不得他。骆家温家各取所需,骆千千过门,温友良自会相敬如宾待她。
若是骆笑离……
温友良脑海浮现了骆笑离明艳照人的模样,微微苦笑,他若是爱色之人,又何必舍了心上人,顶替兄长来骆家?
温友良一手欲覆上骆千千的手,忽自觉不合适又先行撤了开:“既如此,你等我。”
骆千千一垂眸,没说等也没说不等,只觉得一旦回应便会对不住素染。素染一直为自己奔波,此刻她不在,无论自己如何应对都有负素染。
温友良自觉久留不便,骆千千看出他的离意,起身送他出门。
两人带着小桃刚踏出门,素染的房门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