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素珍微微点了点头,随手扶了一枝梅道:“你看这梅花,若是春季凑在百花齐放的御花园里,也只能算是平常颜色吧?可放在这漫天的白雪皑皑里,却是明艳动人的一枝独秀。所以说它聪明,懂得让自己变得特别。”
“让你一说,这梅花还挺狡猾的嘛,亏的这堆书呆子还争着夸它呢。”天香再看向身边的朵朵寒梅,似乎一下子变了张脸。
“特别的总是更让人难忘。”冯素珍放开手,目光灼灼的看向天香道:“就像这宫中的女子,大多是绮罗粉黛、削足适履,只有你如此率真明朗、自在洒脱,如同死气沉沉的潭水旁生出的新芽,让整池潭水重新感染了生机。”
“我……”面对如此直白的赞赏,天香却沉下了语气:“哪有什么自在洒脱,早晚会发现各有各的牢笼,只不过她们的牢笼是皇宫,而我的。。。”
“你的,是什么?”冯素珍直截了当的追问。
天香听她问的急切,反而挑眉笑道:“干嘛这么想知道?”
“看看能不能帮你打破啊。”虽然语气含笑,冯素珍的眼神却透出了郑重。
“如果是你,没准儿还真行。可我偏偏还不想告诉你。”天香心中又酸又甜,她的牢笼,就在眼前啊,可要她怎么说得出口。
冯素珍放弃了追问道:“好吧,能困住你的,想必也是个特别的牢笼,若是哪天你想说了,随时恭候。”
“特别未必有什么好,并不是所有的特别都能被世人理解。”就在冯素珍以为话题将要结束的时候,天香却反而接了下去。
看着天香难得认真的感慨,冯素珍心中暗自猜测:“世人?天香几时在意过世人的看法?她其实想说的只是某一个人吧。张绍民对天香倾心已久,这天香早就心知肚明,怎么会担心不被理解呢?还是她这话其实另有所指?”
一时摸不清天香想说什么,只能含糊安慰道:“该懂的人早晚会懂,那便足够了,别的人懂不懂又有什么关系呢。”说到这儿眸光一亮,突然想到了什么,敲了下额头对天香道:“对了,这院子外墙边别有洞天,跟我来,我指给你看。”说着伸手拉起天香转身就走,庆幸终于想起个有意思的事,大概可以让天香重新高兴起来吧?
手腕突然被拉住,天香反射性的想要挣开,刚一动立刻意识到眼前的情形,动作一顿便再也舍不得挣扎,腕间微凉的温度传来,天香抿了抿嘴唇,偷偷抬眼凝视着冯素珍的背影,随着她微微放慢的脚步,心中默默问道:“可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懂?”
出了梅园绕到外墙边,野草已经有一人多高,可见这地方平时没人打理。冯素珍放开天香,大步跨过去扬手拔掉一小块儿野草,就见原本被野草遮住的墙上,竟露出些弯弯绕绕的图案。
天香跟着好奇的凑过去,边接着拨开左右的野草边问:“这是什么啊,不像字也不像画的,是什么经文吗?”
“这是最早时候的文字,大都是按照事物本来的形状组成的,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认得了。不知道是哪位先贤,竟把这些绘到了墙上。”冯素珍帮着天香一起拔草,没过一会儿,墙上就露出了一大片象形文字。
天香左右看了几遍,疑惑道:“这些都是文字?那这都写的是什么啊?”
“这些文字其实很有意思,比如这个,”冯素珍指着其中一个图说到:“你看这画了一个人身前有个口袋,口袋里还有一个人,能想到什么?”
看着天香疑惑的表情,冯素珍笑了笑道:“这是怀孕的孕字,是不是很贴切?”
天香恍然大悟的回看墙上的图,指着另一幅问到:“那这个呢?跟刚才那个一样,只是口袋打开了,难道是生了?”
“是啊,这正是生产的产字。”冯素珍点点头解释道。
天香笑道:“原来的人们可真省事儿啊,这也不用读什么书了,猜猜就知道什么意思。”
“哪有那么容易,你看这个还怎么猜?”冯素珍说着又随便指了幅复杂些的图,图上有两个人伸展开四肢,周围有些波浪线,没等天香回答便道:“这个图表示载歌载舞,这些图有的是一个字,有的是一个词,跟现在的文字组合完全不同。”
“那这个呢?”天香指着一幅图,图上只有一个人,周围也有些波浪线,猜道:“这难道是独舞吗?”
冯素珍看了眼天香指下的图,不由得笑出声来道:“亏你想得出,不过这个的确不容易猜,它的意思是‘听到好消息’”
天香看着冯素珍的笑脸,被这满地银白映的仿佛在淡淡发光,脑中忽的闪过“一笑倾人城”,从前读到时,只觉得那些文人就会夸大其词,如今才明白,在这一笑面前,何止城池,众生皆无。
见冯素珍神情有些诧异,才意识到自己盯得太久,天香赶忙转头,随手指了两个相似的图形,问道:“这两个又是什么成语?”
冯素珍扫了眼摇摇头道:“这是两个字——苦和甜。我当初也是看了很久,始终没明白苦和甜为何如此描绘,大概苦甜二字含义太深,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