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了脑袋。”
她语气不敬,言谈也随意,无非是对“里面的人”半点好感也无。
箫琼此人多疑至极,先帝旧臣不用,本朝官员不信。
明里暗里杀了多少人,颜卿都数不过来。
当年方家与顾家做了什么?
不过是顾朝阳上了一道折子,请萧琼彻查太傅苏楉被刺杀一案。
苏楉与顾朝阳是至交好友,顾朝阳又并非白衣,有爵位,无官位,此举有先例,不算逾矩。
翌日,朱笔批复的却是“顾侯言行无状,擅议朝政,下大理寺。”
后又以顾方两家独断专权,藐视圣意为由削去二家之爵位,成年男子斩首,幼子及其姊、母变卖为奴。
颜卿当真是不明白,连实权都没有的方顾两位君侯,是如何独断专权的。
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段思之道:“没什么,只是年纪大了,大齐境内四海生平,西凉那边十几年也不会有什么动乱,便想学学为人处世的道理,谋取个闲职,日后告老还乡。”
他将放权说得如此轻易,颜卿盯着他的眼睛,她从前以为,自己这个丈夫是贪权好战的,不然,他绝对不会从一个文举探花,变成将军,再从将军,成了元帅。
可他又将这几十年累计的东西顷刻放下。
颜卿第一次觉得看不透。
她无疑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颜家在开国时十分显赫,但一直人脉单薄,自颜老大人与夫人死后,整个颜家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因此被父亲故交收养。
不过那位故交接管的不仅仅是不到十二岁的颜卿,还有颜家的偌大家产,奈何那位大人内宅并不太平,也无心管理,她若不聪明,许也活不到段思之娶她。
对于位高权重的段思之来说,娶颜卿是最好的选择,她既无朝中势力,家中也无人脉,军中更无涉足,这样的女人,让箫琼安心。
更何况,段思之也喜欢她,她也喜欢段思之,这就比一般的赐婚好上太多。
“夫人觉得我贪权?”
“至少不是清心寡欲之人。”颜卿道。
段思之微微叹息,最后笑了,道:“夫人啊,我要做什么,不是因为我想做什么,我要做什么,而是陛下想要我做什么。”
颜卿点头,她信。
她信段思之的忠心,可旁人未必相信。
尤其是箫琼。
名满天下,功高震主,无需兵符,振臂一呼,即有万人响应,你段思之想做什么?
“现在,他什么都不需要我做了。”段思之道。
他是个纯臣,但他不傻,箫琼的态度的变化可能连箫琼自己都不知道,但他知道。
一同长大的了解不是假的。
他那时候十七岁,中了探花,他是文官,却自愿进了军营,成了指挥佥事。
因为那时候萧琼说,想要插手京中布防。
后来他辞了北镇抚司的位置,做了卫将军,是萧琼在外打仗时,想要身边有可信任之人陪同。
后,江山初定,他就成了元帅。
一是他有功,二是萧琼信任他。
萧琼只能信任他。
但是现在,萧琼可用可信的人太多了,终究不差他一个。
他也成了,受萧琼猜忌的那一个。
颜卿点头。
“军中繁杂事务我都料理完了后,下个月,自会向陛下说明。”段思之合上书,小心翼翼地压平书上的褶皱,道:“夫人想去哪?”
“我想——皖州?”
“为何?”
“我听说皖州的胭脂不错。”
段思之笑道:“那你该去问长歌。”
段长歌正好从外面过去,颜卿道:“长歌,你过来。”
段长歌进来,就听母亲道:“哪里的胭脂好?”
“扬州。”
“衣料呢?”
“锦州。”
“玉饰呢?”
“蕲州。”
如数家珍。
“看来你聘礼料理的不错。”颜卿道。
段长歌笑道:“很好。”
笑得像个傻子,颜卿挥手道:“走吧走吧。”
段长歌一走,颜卿便道:“叫厨房预备点清心降火的菜。”
“夫人怎么了?”
“是你那丫头怎么了。”颜卿叹气道:“我瞧着都烧糊涂了。”
段思之低笑,道:“夫人预备好去哪了?”
颜卿想了想,道:“都去。”
“好。”元帅道:“都去便都去。”
……
聘礼料理的再不错也要有人送才行。
段长歌又开始拿着礼单对着库房里的东西发呆。
“东西不错。”一支素白的手抽了礼单,笑道:“送谁的?”
段长歌呆呆愣愣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