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我也觉得怪可惜。”
金小丰尾随而入,低声问道:“干爹还是喜欢他吗?”
陆雪征看了他一眼,却是笑了:“只许干爹喜欢你,不许干爹和别人好?”
然后他转向向外走去,在经过金小丰身边时,用拳头在对方胸前用力杵了一下:“小心眼太多,白长这么大个子了!”
易崇德大概是在权衡之下,感觉陆雪征这一方更为可靠,于是在这天傍晚,竟然在保镖的簇拥下,又回来了。
他肯回来,陆雪征自然就肯招待。两人相对而坐共进晚餐,先是边吃边谈了易横涛的伤情,随即易崇德又讲述了自己的大计划——他已经决定把高级病房原样复制到火车包厢里去,并且高薪聘请医生护士随行,将易横涛立刻带回上海。
陆雪征没有反对,只说:“也好,免得夜长梦多,再生枝节。”
易崇德听他话里有话,心中立刻有了想法:“陆先生一定要和杜文桢争个高低出来么?”
陆雪征吃了一口菜,没说话。
易崇德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做深不可测的老大哥状,然而陆雪征周身有伤,他快速的打量了一遍,没找到下手的地方,只好将这个动作转化为一声笑叹:“陆先生,来日方长,你急什么嘛!”
陆雪征看了他一眼,然后颇为勉强的也笑了一下:“我不急,我怕杜文桢急。”随即不等易崇德再说话,他便摇了摇头:“易先生,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讲的是和气生财;可若真是天下太平,我就饿死了。我是怕和不怕凶。”
易崇德想了想,忽然说道:“陆先生很有雄心。”
陆雪征放下了筷子:“我没有雄心,我只是卖命换钱。你见过我儿子吗?”
易崇德笑着一点头:“见过,和陆先生十分相像。”
陆雪征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我的雄心就是多弄点钱留给他。他那娘是活不了多久的,万一哪天我也没了,希望他还能有钱继续生活下去,不要像我一样,十多岁就出来混世界。”
易崇德正是心疼小儿子,如今听到这样一句话,不禁感触极深——但是也没有头脑发热、胡做许诺。
如此又过了两天,易崇德当真是把易横涛接出医院,像对待一尊瓷佛似的,又小心又恭敬的把他运上了火车,随行的医生护士有六七名之多,器具药物也是准备的十分充分,将两节车厢完全占据。
易横涛知道这次回家,将来未必再有出来野跑的机会,竟是有些黯然神伤。陆雪征前来送行,当着易崇德的面,他在包厢内的病床前弯下腰去,柔声说道:“你好好养伤,将来有机会了,我会去上海看你。”
易横涛有些气短,说不出话,就对着陆雪征满脸跑眉毛。而陆雪征不再回应,直起腰开始和易崇德谈起闲话。易横涛躺在病床上,觉得自己是既失恋又失业;也许陆雪征不会再去看望自己,而自己也没有机会再去出门行医了!
易家父子就此离去,几日过后发来电报,说是已经平安抵达上海。这一页故事闹得惊天动地,仿佛也便就此翻过去了。然而如此过了不久,码头那边却是出了异常——南来的许多货轮都改投门户,专请俞振鹏一伙人马前来卸船保护。
杜家手下当然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立刻禁止货轮靠岸;可是俞振鹏虽然在码头上所占地盘不大,这时却是放开了大肚量,来者不拒,昼夜繁忙。不仅如此,他还明里暗里的扩充领地,白嘉治和李绍文也奉命前来,专门负责挑衅斗殴,把个码头闹得乌烟瘴气。
127暗斗
大清早的,金小丰倚在洗手间的门框上,盯着陆雪征低声说话,讲述李绍文等人近日的所作所为。粗人好养活,他那脑袋先前被烧伤的那样厉害,可是经过了这些时日的治疗之后,竟然也就飞快的好起来了。此刻他正在蜕皮,脑壳上的水泡破了又破,结成一片,干巴巴的翻翘起来,一层一层的往下脱,有的地方已经露出好rou,光亮洁净,还和原来一样。
陆雪征坐在抽水马桶上,裤子向下一直堆在了脚踝处,手里又捧着一份小报,对于金小丰的汇报显然是心不在焉。和金小丰一样,他也是个粗人,身上的血痂正在斑驳脱落,后背上的伤势最重,可也未见大碍,只是所结的血痂更为厚重罢了。
金小丰的语言有条有理,声音不高,长篇大论。而陆雪征先还听着,到了后来就有些不耐烦。将手中小报“哗啦”一声用力一抖,他皱着眉毛抬头斥道:“混蛋!你等我出去再讲好不好?把门关上!”
金小丰立刻向后一步退出洗手间,同时把房门也拉上了。
金小丰一直退到了餐厅。餐桌上摆着大白瓷盘子,上面高高一摞金黄的葱油饼。金小丰伸手拿起上面一张卷起来,一口咬掉半截,鼓着腮帮子默默咀嚼。
他觉得干爹如今有些异常——总的来说,像只饿鬼,吃不饱来不及似的弄钱。
干爹原来没有这么贪财的,现在变得见钱眼开,自然是有个缘故,想必就是因为有了陆云端。那位连小姐看起来并不比病床上的易横涛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