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满嘴胡话!”纪雪庵看好友笑闹,面上一层淡淡暖意,“丰大哥,你们这次来是为了——”丰华堂但笑不语,目光转到爱妻脸上,木槿夫人微笑道:“我们云游江湖,漫无目的,行至青浮山下,却是为了上山赏枫。”
四人未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大堂中却渐渐安静下来。只见两个万家下人朝众人施了一礼,绕到宴桌后缓缓抽开堂后屏风。秋风夹杂红叶涌入堂中,外面的天色已全黑了,却见山中星星点点亮起红彤彤的灯笼,先前白日隐在枫林里竟未叫人发现。众人连声惊叹中,青浮山万家主人自堂后石径缓缓走来,脸露笑容,轻抬右手,“诸位,请。”
纪雪庵头一回见到这位富甲天下的青浮山万家家主,却是个穿着绸袍面白体瘦的中年人,胡须修得十分Jing致,别的再无非常之处。那万庄主款款走入堂中,笑容可掬道:“欢迎诸位赏脸赴会,不必拘礼,快请入座。”主人家说上一番场面话,宾客们欢笑捧场,晚宴算是正式开始。
主桌上尽是颇有名声地位不凡的武林人,由万庄主亲自陪着。纪雪庵虽够身份坐上那张桌子,却嫌虚礼太多麻烦得紧,只待在墙边一张小桌上。但他既坐在那里,身旁席位自变得非同小可,多少人跃跃欲试,却又怕被这位大侠冻得下不了台面。最终还是裘敛衣和丰氏夫妇与他分坐了桌子,旁人见了不好打扰故友叙旧,只得作罢。
酒过三巡,主人家离开主桌,提着酒杯游走在席间,向每个客人敬酒。待他走到墙边小桌,先敬过裘敛衣和丰氏二人,最后举杯向纪雪庵笑叹道:“纪大侠愿赴今届珍榴会,真叫在下倍感荣幸,令万家蓬荜生辉。”纪雪庵站起身回敬一杯,淡淡道:“庄主客气了。”万庄主请得动纪雪庵自然得意非凡,但他做人圆滑老练,却不在人前厚此薄彼,再说上几句请各位尽兴的废话,便转向下一桌。
纪雪庵等人坐下,裘敛衣抚着酒坛打了个嗝,“万庄主真正会做人,对谁都笑脸相迎,一个都不得罪。”木槿夫人笑道:“能收到珍榴会请帖的人本就非寻常之辈,他自是不敢得罪的。”裘敛衣哼了一声,“我瞧有不少人还带了家中子弟和随从,那万庄主也客气得很。”木槿夫人白他一眼,“你是不是也想把苍山派的美人带来?”
此言一出,两人都笑了起来。丰华堂替妻子夹了筷菜,面上也带着温柔笑意,一抬头却见纪雪庵眼神在堂中席间扫过,不由问道:“雪庵,你在找什么人么?”纪雪庵收回目光,摇头道:“不过想看看,到底来了多少人?”他刚说完,正巧万庄主回到主桌,面向众人朗声道:“今日诸位既来到青浮山,不问身份来历,皆是我万家贵客。来,在下再敬诸位一杯!”堂中气氛一时被点燃,人人都起身,笑着喝完杯中酒。纪雪庵抬腕垂目,遮住眼中讥冷神色。说起身份来历,捕风楼果然名不虚传,方才他匆匆点算来客,竟与沈荃给他的名单一人不差。
敬完酒,宾主尽欢重新入席。纪雪庵略有些心不在焉,却想起那日他与程溏离开晶城,沈荃亲自来送。他不动声色将一卷纸条塞入纪雪庵手心,纪雪庵后来暗中看阅,却见纸卷最后写着四个字:“小心程溏。”他忆及此事不由冷笑一声,程溏与沈荃分别叫他防备对方,这两人没生出些惺惺相惜倒真可惜。他该信谁?自是一个也不信。
纪雪庵撇撇唇角,面上正是个凉薄至极的表情。木槿夫人一双明眸看过来,失笑道:“纪兄弟,你在想谁,怎地这么一副神色?”纪雪庵还未说话,裘敛衣抢先笑道:“瞧着他脸就知道他一肚子坏水,亏人人都尊称他一声大侠。”纪雪庵瞥他一眼,冷冷道:“裘敛衣,喝醉酒就回去乖乖睡觉。”裘敛衣笑得愈发大声,“醉了又如何?醒着无忧,醉了才不会发疯。像你这般连喝酒都不醉的家伙,没劲,真没劲!”木槿夫人嗔笑道:“这么多废话,我看裘老六你才发疯。”
酒喝了几轮,菜换了几桌,夜已很深,纪雪庵提着醉醺醺的裘敛衣,别过丰氏夫妇,离开晚宴大堂。门口有领路的下人候着他,纪雪庵随手将裘敛衣扔给其中一个,冷淡道:“送他回去,我记得路,不用跟着。”
天上月色明亮,加之山中点缀的灯笼,深夜行路亦不困难。纪雪庵漫步走到来时廊桥前,抬头看那座峭壁上的亭子。他愣了下,没想到亭中也挂着一只灯笼,傍晚时明明还没有。笼里烛火照得亭中红绸十分鲜艳,钟铃的黄铜壁上映着点点火光,远远望去夺目非常。纪雪庵驻足看了一会儿,目光陡然锐利,下移至山壁细细察看,却未发现任何攀登踩踏的痕迹。他莫名松了口气,按先前领路的万家下人所言,看来是有人从山后石阶爬上亭子挂了灯笼。他却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在意这个亭子,难道只因有人跳过一场舞?
绯色纱带系满铜铃,明明当时未听见声音,偶尔却有清脆铃音晃过耳边。纪雪庵低头微微出神,再往前走时却又是一派冷漠神色。他与程溏虽有同路之缘,但青浮山已至,珍榴会欲开,程溏要做什么他不会插手,他亦有师命在身,往后仍是陌路。
他这般思索,愈想愈觉得没错,方才一瞬之间的心神纷乱荡然无存。纪雪庵不要万家下人跟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