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和妻子相谈甚欢的薛姨妈,他骤然记起自己出于某些私心,没有写信告诉薛姨妈王夫人设计过她的一些事。
刹那间,王子腾感到些许心虚。
再想到早已通过五湖四海的书商卖遍了全国,也火遍了全国。他这个小妹,在金陵城想必也看过了,所以招呼不打一声上京兴师问罪来的?
这般猜想着,王子腾心里更加发虚了。心中迟疑,他迟迟没有迈步跨过门槛走进去。
厅里其妻余光发现了他的身影,脸上笑容加深,喜悦唤道:“老爷来了,快快进来,你们兄妹二人多年不见,一定有许多话要说。”
薛姨妈视线移至门前,王子腾忙不迭勾勒出一个笑,跨步走了进去,坐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发屋里所有的下人出去。
薛姨妈心下冷笑,看着王子腾的眼神疏冷了下来。
王子腾的视线与薛姨妈目光对触上,觉察了她眼底深处的寒冰,立刻肯定了薛姨妈来意不善的猜想。
他满目欣喜地看着薛姨妈,模样挑不出一点儿破绽。“小妹什么时候动身上京的?怎不提前修书一封通知于为兄,我好派人去接你们。”
“来了有一阵子了。”薛姨妈眼睛不眨一下就编造出了一个借口,“许是多年居于金陵,陡然来到京城不习惯此处的气候,当天我就病了。前儿个身子好转的差不多了,这不就来探望兄嫂你们了吗?”
王子腾媳妇“哎呀”一声,担忧地抓起薛姨妈的手,仔细打量她的Jing神面貌。
王子腾皱眉,关切道:“都水土不服病倒了,缘何不派人知会我这边一声。若是早知你病了,我便叫人拿着名帖给你请太医,也省得你受这么多日的罪。”
这做出来给人看的虚假关切,真真令人作呕。
薛姨妈心里嘲讽地勾起嘴角,面上一副为王家人好的样子,回道:“只是小病而已,躺几天就好了,岂可劳烦兄长大动干戈去请太医?再说了,那时恰好快到中秋了,小妹也是担心影响兄嫂过佳节的好心情,才没告知你们。”
王子腾感觉自己被针对了,心中一梗,说不出的难受。
王子腾媳妇终于觉察出了兄妹二人之间的针锋相对,笑容微微一滞。她左看看王子腾,右瞧瞧薛姨妈,脸上流露出一丝尴尬,闹不明白他们兄妹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
“来的路上可还太平?”王子腾笑容不变问。
薛姨妈表情淡淡的,言语中却暗藏着刺。“乘船而来,一路风平浪静。就是心中装了事,内心难以安宁。”
王子腾心里咯噔一声,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问道:“是不是京中的生意出了问题?有什么地方需要为兄帮忙的,你尽管说。”
“不是。” 薛姨妈毫不给王子腾面子,直截了当道:“我此行,是特地为了兄长你进京的。”
她双目如电直视王子腾的眼睛,后者的笑容转瞬冰固在了脸上。
王子腾媳妇坐在一边,仿佛在两人头上看到了电闪雷鸣,嗅到了一丝丝硝烟味。本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的她,见状,忙不迭闭上了嘴巴。
“怎么回事?当年我之婚事不提,她当真是害死了我丈夫的凶手?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要隐瞒着我?你安的什么心啊!她是你妹子,难道我就不是了吗?”薛姨妈一步步逼近王子腾,一口气不喘冷声质问他,完全不给他插话的机会。
说着说着,她忽然冷冷一笑,恍然大悟道:“是了,我远在金陵,而你和她却同在京城,平日里来往的多,感情自然好。对比我,你袒护她似乎亦在情理之中。”
王子腾面色稍变,转身脸上就布满了歉意,信誓旦旦道:“为兄并非故意隐瞒你,只是当初你姐姐之事爆发的太过突然,家里头乱糟糟的,出现了许多问题。我忙着忙着,就忘记了修书金陵予你了。”
薛姨妈眼神示冰冷的,口吻夹带着火气,直接怼道:“这话说出来你自己都不信吧。”
王子腾还欲辩解,只是眼睛对上了薛姨妈直射心底的视线,突然讷讷说不出话来了。
薛姨妈见他这般表现,心中愈感发凉。“我今日来见你不是要听你的狡辩,只是为了看清你的真面目,免得傻乎乎的,被你们吸干净了全身的鲜血而不知。”
“现下我之目的达成了,也该离开了。”
最后一句话落下,她深深望了王子腾一眼,转身欲走。
王子腾媳妇下意识出声喊住了她,“且慢!”
薛姨妈锋利的眸光射到她脸上,“还有何事?”
王子腾媳妇脸上一疼,突然有些害怕这样的薛姨妈。她脑子里一团浆糊,喊住薛姨妈只是本能为之,此刻听她一问,亦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求助性的瞄向王子腾,没得到回应,无奈之下只得露出了一个僵笑。“用、用饭再走吧。”
薛姨妈反应冷漠,“不必了,家里头宝钗和蟠儿还在等我,迟回他们该担心了。”
“宝钗和蟠儿也跟着上京了?今儿个怎么不带上他们一块儿来看看他们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