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家羲站在喜爷家楼下,手持一支烟,偷偷摸摸地抽着。这里是禁烟区,如果被巡警发现,免不了要吃罚款。
一支即将燃尽,他反复将烟雾吞来吐去,试图安抚自己跳得心烦意乱的神经。自从知道少锋怀孕之后,他就断了烟瘾,一直坚持得很好。但最近,偏偏又回到了需要外物来稳定心神的状态,还得悄悄躲起来解决。
危家羲将烟头按在墙上碾熄,然后随手扔进路边的坑渠。他看见墨超正从楼上下来,于是从口袋中掏出一片香口胶,塞进嘴里咀嚼,他不想回家之后熏到少锋。
墨超左顾右盼,没见到可疑迹象,然后才走近他:“……你不是复职了吗?这样子过来不怕被人发现?”
“我过两天要走开一段时间。”危家羲将手伸进口袋里,“有件事要拜托你。”
“你要去哪?少锋快生了吧?”墨超立刻追问。
“这是我家的锁匙,”危家羲从口袋里取出锁匙,递到他面前,“我已经跟少锋说了的,你下个礼拜可以搬进去,我回来之前再通知你。”
墨超没有去接,“你不应该给你的差佬手足的吗?还有那个什么保护证人组?”
“他现在已经不是证人了。士啤匙(备用钥匙)我一直都有给一条给杨震,但是他要翻工(上班),不得闲跟出跟入。”危家羲皱起眉头看着他,“拿着吧。”
“羲少,不是我不想帮你,但是……”墨超缓缓摘下墨镜,有些抱歉地看着他,“首先,是你自己选择回去当差的,你已经选了自己要站的位置。就算你要选的是另一边,我现在也不是红盛的人了,我真的帮不了你。”
危家羲看了他一会儿,表情有些复杂,“危家义没有找过你吗?”
“很可惜,没有。”墨超将眼镜重新带上,“不过无论如何,我和少锋认识了这么多年,如果他需要我,我会帮他。你放心吧。”
危家羲无奈地将锁匙收了起来。
“不过我确实很好奇,为什么你会来找我?”墨超忽然有些打趣地换了语气。
“因为我知道——”危家羲顿了顿,然后露出了有些不服气的神情,“因为少锋似乎比较信你。”
“……是吗?”墨超有些惊喜。
“我警告你,老老实实,不然出了事我不会保你的。”危家羲意思意思威胁了两句,然后离开了。
墨超目送他走远,然后一边翻白眼一边从口袋中掏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
喜爷 扬声器 正在通话中
墨超挂断了电话。
危家羲离开的前一晚,他们没有做。他只是抱着云少锋,静静地陪他一起睡。
前一天已经去药房买了不少东西,有新生儿需要的日常用品,方便少锋自己在家也可以做来吃的简单食材,还有几套一次性餐具,他不想洗碗的话可以直接用完丢掉。之前买的婴儿床也提前组装好了,专门给婴儿食物保温的小电器也取了回来。
危家羲一直睡不着,但不敢翻身惊动熟睡的云少锋,只维持着抱紧他的姿势,鼻尖抵在他的肩窝里,反复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他只想将这一刻封存,生怕离开之后,这些温柔美好都会再次尽失。
他知道少锋身体的负担已经很重了,但一直在他面前坚持着常态。这大半年来,他没有一次借故撒娇,也没有因为身体原因而无理取闹,一直将自己的情绪放在了BB的健康之下。
他应该要过上更好的生活才对。危家羲忍不住想,在这件事结束之后,他们的人生应该要换个方式。
换个少锋喜欢的方式。
一夜未眠后,危家羲在云少锋醒来之前就离开了家门。他不想让他送自己,那场面大概会非常残酷。他只是亲了亲云少锋的肚子,凝视着他紧闭的眼角,在天未亮透之前就踏上旅途,仿佛再回来时,还能赶上他未醒,半边床铺的位置在等着自己,一切可以当作从未发生。
危家羲离开之后,云少锋的日子似乎过得很平静。在家休息,下楼散步,去附近诊所上产前辅导班。出门偶尔也有人接送,有时候是杨震和施诗,有时候是二组的伙计,有一次还call来了忠仔。他回南村探望了一下亲戚,去强仔那里买了点新漫画书,还分别去拜祭了危俊林和张文安。
一支白菊,半个钟头的沉默,一张纸巾。世事太难料,云少锋想让两位爷爷起码见一面长孙。
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如常,特区仍是那样人来人往,灯红酒绿,耳边不是过马路时交通灯的提示音,就是各种各样的手机铃声。眼前面孔瞬息万变,大多只是擦身而过,不会令他多加留意。
但云少锋察觉到了,一直有人在跟着他。
想来也不奇怪,自危家羲归队之后,红盛的坐馆之位再度成为焦点。危家义打甩了官司,重新入主小洋道,江湖上消息也是满天飞了。红盛今时不同往日,八成以上的元老已在威逼利诱之下,投入了危家羲的阵营。这个小少爷坐馆态度多变,心思难以捕捉,即使现在明面上回去当差,但不知道哪天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