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有些无奈:“是的。”
康涂慢慢地问:“尸首呢?”
他脑袋里什么也没有了,只下意识地想着至少去看一眼吧。
“早上就埋了,我还去搭了把手。”华余道,“现在这个天气,死人一刻都不会留的,怕闷处病来。”
这毕竟是生活,血淋淋的真实生活,没有那样戏剧化的死亡,康涂没有见到康易歌咽气时的样子,没有一个好的告别。康易歌临死也没有交代任何一句话,任何一样东西。他就这样默默地死了。
康涂张了张嘴,眼角发红,也只有这么一瞬间,没有流泪,也很快就平复下来了,
华余安慰道:“人总会死。”
康涂微笑,说:“嗯。”
赵政从前面走过来,看见他俩顿了一下,问道:“这是怎么了?”
华余看他这个打扮简直不敢认,试探道:“赵……政?”
赵政笑了,华余不可思议地道:“你这脸是什么?”
赵政以为他问的是刚抹上去的炭,却听华余问道:“你这是让谁挠了?”
他要是不提这茬赵政都快忘了脸上的伤了,简单地道:“猴子。”
康涂有些担忧道:“不会落疤吧?”
他昨天看见时没好意思提,其实也有点担忧,脸长得这么好要是毁了可就太可惜了。
华余也道:“不能吧,让阿九回去看看,我听人家说挠伤很难容易落疤的。”
康涂道:“我也听说了,太可怕了,他脸上这么多道。”
赵政被他们讨论的难得的有些局促,两个人端详着他的脸分析,哪道深了,哪道浅了,像是扒拉着一张行军图。他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你刚才怎么回事?”他略带僵硬地转移了这个话题,问康涂,“聊什么呢?”
华余道:“他交了个朋友,昨晚死了。”
赵政了然,默默地拍了拍康涂的肩膀。
康涂尽量不想把自己的消极情绪传染给别人,也不希望麻烦别人来安慰自己。总觉得既没用又rou麻,他只想自己慢慢地消化掉。
但是这些日子康涂逐渐发现,其实赵政好像也是一个很不会说安慰的话的人,他总是沉默,拍拍康涂的脑袋或是肩膀,刚接触的时候觉得是他冷漠,而相处这两个月,他发现赵政好像不善于表达情感。
也许是因为从小受欺辱,父母对他投入的感情少得可怜,他的感情总是无处安放,最终失去了这项能力。
在这样英俊冷硬的脸下,是强大不服输的灵魂,然而再往下去找,好像这个战士又很意外的有些腼腆。
思及此处,康涂觉得有些好笑,扒拉开他的手道:“不要动手动脚的。”
赵政反而强制地把胳膊搭在了康涂的肩膀上,他身材高大,这样做的时候就把康涂整个搂在了怀里,另一只手掰着康涂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调笑道:“我小弟哭没?”
康涂被他捏成了一个松鼠,脸色通红地含糊道:“晃开窝。”
赵政凑过耳朵去恶劣地问:“说什么?”
华余问赵政道:“你刚回来,现在什么情况?”
“孙膑召见了欧阳亘,”赵政随口道,“不知在谈什么。”
他看见华余神色担忧,又道:“还有二十分钟,系统送咱们强制离开,当然了咱们要是能自己摆脱掉的话更好,给加分。”
康涂趁他说话时不防备一个手肘怼在赵政的小腹,赵政闷哼一声松开了手,弯腰捂住了自己的肋骨处。
康涂道:“别来这套。”
赵政摆了摆手,仍旧站不直身体,低声道:“我这块,有伤。”
“你可拉倒吧。”康涂根本不信,他心里有数,怕伤了赵政,刚才根本没敢用力。
赵政半跪下身体,痛苦难当。康涂见此犹豫地上前一步,道:“你要是骗我你就死定了。”
他心中还是有些怀疑是打到赵政的伤口上了,蹲下/身来问:“对不起对不起,哪儿疼?”
华余退后一步,抱臂看热闹。
果不其然,赵政猛地伸出手锁住他的脖颈,脚下一绊,将康涂放倒在地上。
康涂摔出个大字:“……”
他气得冒烟,扑腾着要站起来,咬牙道:“你完了。”
队主大骂道:“嘿!你们几个他妈的干什么呢!”
三人赶紧跑了。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日头正是毒的时候,军队整师已经到了尾声。混乱肮脏的军营已经慢慢地冷却下来,只剩下空气还在焦灼着。
孙膑往外看了一眼,对里面的人道:“打了场胜仗,要班师回朝了。”
欧阳亘恭敬道:“恭喜军师。”
孙膑把视线转回来,看着他淡淡地道:“也要多亏了吉人相助啊。否则但与孙某的能力,又怎么能如此顺利呢。”
欧阳亘似是而非地道:“先生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