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刺痛,划开的伤口流出鲜红,可却又很快消失,伤口被覆盖住后,再去感受时,已经觉察不到痛了。
可此刻,项又驿无病无患无伤无痛,可心里的钝痛,却似被利刃划开被钝器凿伤,被千刀万剐了一千万次,体无完肤,连颗心都不再是完整的了。
那天之后,项又驿生了一场大病,没有缘由的病症,就连医生都检查不出是怎么了,他却连床都起不了,身体蜷缩在被子里,像是蜗牛丢了壳,脆弱致死。
许母猜测项又驿是不是在五七那日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便请了高僧过来看他。
项又驿躺在床上,许母扶着他,他缓缓坐起来,面如纸色,神情憔悴,整个人在一夕之间就似乎瘦了一圈,许母看着心疼。
这种事情不能有第三个人在场,许母从房间里出去,轻轻合上了门。
等许母走了之后,高僧走到项又驿跟前,他抬起头,嘴唇微动,轻弱的喊了一声。
项又驿以前是不信神佛,可到了如今,他的不信已经成了深信,他甚至希望眼前的僧人能够说出什么话来,有关死去的人,有关鬼魂这一说。
他挪动嘴唇,轻声问:“师傅,人死后还会回来吗?”
是高深莫测的僧人,似乎能知道项又驿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他叹了口气,对项又驿说:“人在死后,结完生前业障,而后由鬼差带回Yin间,择日进入轮回,但许辞……”
一个“但”字,让项又驿徒然抬头,他握紧拳头,声音都是颤抖的,轻声问:“许辞他怎么了?”
“他在人间逗留,折的是转世后的福报,本来下一世他可以活得安稳,但恐怕也会像现在如此了,得一场大病,英年早逝。”
项又驿打了个哆嗦,他艰难开口道:“那他现在呢?他回去了吗?”
僧人摇头,“他回不去了,五七之后,错过了Yin差引路的时间,已经回不去了,进不了轮回,魂魄在人间会慢慢虚弱,最后魂飞魄散。”
最后四个字,让项又驿肝胆欲裂,不再是钝痛了,是从里到外,从骨头到皮rou,被撕碎碾压过的痛。
他恍惚着,慢慢爬起来,从床上下来,双膝跪地,匍匐着,额面磕在冰凉的地面上,他问:“有什么办法吗?一定要办法的是不是?大师,求求你,救救他。”
“施主,他已经死了。”
“不,他没死,他就在我身边,在我心里,我能感觉到他。”项又驿抬起头,指着心口,“他就在我这里,我每一次呼吸,这里都会痛,为什么会痛?是他在和我说,他也想我,他也爱我,他不想离开我。”
项又驿扯开嘴角,“我真的很爱他,师傅,我没办法忘记他,我不能够没有他,求求你,帮帮我,不管任何代价我都接受,我都能接受。”
…………
春节假期里,从不加班也从不下班的律所终于得以歇息几天,整理案卷、对接值班、档案分册,一样样的做完,项又驿好像脱了一层皮,从能把自己埋入的卷宗里抬起头来。
林献过来看他,项又驿见他拿着纸箱,微微一愣,便问:“你这真的是要辞职?”
林献点头,他摸了一下鼻子,“身体不大舒服,也不想再那么忙了,想抽出时间放松一下。”
“也是,律师太忙了,我看你那么多年都是一个人,也该谈了恋爱了。”
林献笑了笑,他抓紧了纸箱,轻轻叹了口气。
“你呢?你什么时候也谈个恋爱?”
项又驿后背贴进椅子里,抬起手覆在后脑勺上,他昂起头,轻声道:“我在谈着呢。”
的确是在谈着,整理完最后一份档案,项又驿舒了一口气,他展开手伸了个大懒腰,动作舒展到一半,他的男朋友就贴了上来,双手环住项又驿的脖子,半个身体挂在上头,侧过头,吻住了项又驿的唇。
许辞轻轻笑着,把脸埋入项又驿的肩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又,怎么还不回家。”
“要回家了,已经弄完了。”
项又驿拍了拍他的手背,他站起身,回头看着许辞。
“走吧,我们回家去。”
许辞撒欢式的贴过去,办公室里的敞亮的灯一盏盏熄灭,他拉着项又驿往外走。
从电梯里出来,走到大厅,玻璃门外是零星的路灯光影,项又驿突然站定,他抬起头看着漫天落下的雪花。
他紧攥住许辞的手,轻声说:“下雪了。”
“下雪了!”许辞重复着他的话,语气却是加重满满兴奋,他松开项又驿的手,跑了出去,站在雪地里,雪花飘进他的身体里,落在地上,他蹲下身,伸手去碰,而后抬起头,扬起灿烂的笑,“又又,雪花好凉,但我不怕!”
傻孩子说着,在雪地里打了个滚,冰凉的身体卷着白雪,一点点蹭开,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项又驿站在路灯下,头发上肩膀上沾满了落下的雪,他看着空无一人被雪覆盖的草坪,隔了很久,抬起手,掌心的弧度略微弯曲,像是握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