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没有,不过住在那个病房的病人手术后并发症死亡的倒是有过几例,所以大家都说那病房不吉利。」
「可妳却让我住进那个病房。」
「听起来你好像是在指责我,可是聂先生你别忘了我是医生,我是靠医学治病救人的,而不是相信什么迷信,那些找替身的话都是传说,医院每天都有病人过世,难道病房都不能住人了?」
她的话自相矛盾,但我不想就这个问题和她争辩,直接问:「妳昨天和苏欢说话了,妳是不是也能看得到他?」
「你在说什么啊?」她惊讶地看我,像是听不懂。
「昨天妳查房时站在苏欢病床前询问他的病情,所以我才会这样问。」
她盯着我看了好久,说:「看来你需要去脑科检查一下了,我昨天根本没有查房。」
她说完就离开了,留下我靠在窗前发愣,没多久张玄跑过来,他朝对面张望,问:「陈医生和你说什么了?」
「张玄,我有点混乱了,我不知道昨天我看到的哪些是幻觉哪些是真实的。」
我揉着额头苦笑,随即手被握住了,他用难得一见的郑重口吻对我说:「董事长,至少你向我告白时,我的存在不是幻觉。」
温暖从他的手传到我的手上,我抬头看他,阳光从窗外射进,投在他的脸颊上,那笑容灿烂得让人无法直视。
我微微瞇起眼睛,感觉到心脏在不受控制地鼓动着。
「要是你真的担心幻视幻听,那就去检查下?」
他提议道,我拒绝了,说想去昨天的公园散步,他推我去的路上,聊起了打听来的消息,把手机递给我。
手机画面是张人物油画,我不太懂艺术,从外行的角度来看,觉得画得挺好的。
张玄晃晃手指,我照着他的示意滑动手机,接下来也是各种风格的油画,有风景的,也有人物的。
「这是我从苏欢的学校网上找来的,他出事时是美术学院的学生,才二十岁,看他导师和同学的评语,他很有这方面的天赋,可惜了。」
这么快就问到了这么详细的情报,我就说张玄要是当侦探的话,绝对比他当道士有前途。
「他自杀的原因是什么?」
「不清楚,我问了护理长,当时是她负责苏欢的,她还记得很清楚,苏欢是因为急性阑尾炎进医院的,小手术,他性格好,又活泼开朗,常帮大家画画,他住院期间同学也常来看他,住院手续也是学校帮忙处理的,听说他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他上大学后,他母亲也过世了,几位护士母性泛滥,对他格外照顾。」
我想起昨天苏欢和我说话时的模样,他的长相比实际年龄要小,侧着脸,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了寂寞。
他穿的病号服是绿条花纹的,而现在的病号服则是蓝色的,原来这就是我昨天觉得有违和感的地方,以前听张玄说过,自杀的人只能在死亡场所不断徘徊,无法离开,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是这样。
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只鬼在同一个场所徘徊了十年,只会让孤独变得更孤独,他手腕上的伤或许真的是自杀留下来的旧疤痕——有时候活泼不等于乐观,反而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忧郁而制造出来的假象,他有自杀的前科,所以遇到问题最终选择逃避并不奇怪。
「董事长?」
一只手伸到我面前晃了晃,我回过神,发现我无意中代入了自己的感情。
对上张玄的蓝瞳,我有点尴尬,说:「我父母也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所以我能理解苏欢的心态。」
「那你想过要自杀吗?」
「有过自暴自弃的阶段,不过没想过要自杀,大概我比较幸运吧,我还有爷爷和弟弟。」
「董事长你很感性啊。」
张玄推着我在湖边的长椅前停下,他坐到我旁边,揉揉头发,像是有些苦恼的样子。
「怎么了?」
他的头发有点乱,我忍不住也伸手去揉了揉,觉得他头发乱乱的样子挺可爱的。
「没什么,就是突然发现自己感情不足,我是孤儿,师父走了后,我就一直住在福利机构,可是我从来没感觉到孤独,每个人的人生不都是自己的吗?跟父母在不在有什么关系?」
我还是头一次听张玄说起自己的事,他居然是孤儿,这一点出乎我的意料。
「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张玄,就像每个人的人生都不可能完全重迭一样,感情细腻的人自然就会产生消极的想法,尤其是他们这些搞艺术的。」
「你的意思是我的感情不够细腻了?」
——难道你觉得一个有钱万事足的人感情会细腻?
他歪头看我,表情透着可爱,让人联想到某种小动物,我把吐槽的话咽了回去,说:「你这样就很好,感情太细腻的话,那就不是你了。」
这话成功取悦了他,他瞇起眼睛陶醉了一会儿后,转头看我。
「我们说到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