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车。
宋行柯第一次来岑里家。
房子有些旧,却干净的很。这是岑里和老太太刚到a市就租下来的房子,老太太去世后,房东要卖房子,岑里不想搬家,便算了算手头的钱把房子买了下来。
宋行柯看到老太太的遗像,沉默了片刻,问岑里:“是什么时候的事?”
岑里想了想说:“我来a市的第三年,她不愿意待在医院里,我就带她回来了。”
“你就这样一个人带她治病?你又没有来过a市……”宋行柯声音低沉,心疼地要命。
岑里笑:“我小时候就住在a市,后来是因为我爸,才去了c市的。”
宋行柯没说话,他接过岑里递给他的香,恭敬地插在了老太太遗像前的香炉上。
他不太敢去想十七八岁的岑里是怎样带着一个病人在陌生的城市扎根生活下去的。
可是他还是变得那么优秀,考了a市最好的医科大,进了a市最好的医院,没有被生活的苦难压弯脊背,像荒漠里一颗挺拔的白杨,在风沙里也从没忘记生长。
岑里见他不说话,就拍拍他的背,说:“你别难受,我一点儿也不累,现在还有你了。”
宋行柯听岑里哄他,低声说:“怎么可能不累,岑里,我后悔了。”
“假如我当年……”
“没有假如的,宋行柯。”岑里打断他的话,“一切都刚刚好。”
“好事情出现的概率和坏事情出现的概率都是一样的,你非要说假如——假如我们当时还在一起,也许我就不是现在的我,你也不是现在的你了。”
“我们不能去想这些,宋行柯,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岑里在这一瞬间福至心灵。
他突然明白了岑青阳的话,岑青阳说,我做这些选择,就愿意去承担它的后果,无论是公平的,还是不公平的。
岑里想,是的,他在选择离开宋行柯的那一刻,就已经被迫接受了永远失去他的结局。
而现在的这一切,都是老天送给他的礼物。是对他前二十年遭受苦难的补偿。
宋行柯还站在自己面前,像六年前一样对他说我爱你,这是天大的好事,是永远值得他热泪盈眶的幸运。
宋行柯沉默地抱住了他,如他所想的那样,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岑里,我爱你。”
岑里回抱住他,看着老太太的遗像,小声地说:“我也是,宋行柯,我也爱你。”
老太太眉眼弯弯,像是在对他笑,岑里也笑。
宋行柯吻了吻他的侧脸,温柔又坚定。
大钟又开始响,宋行柯被吓了一跳,岑里被他的反应笑的不行。
宋行柯无奈:“你家这个钟……真有特色。”
岑里跟着吐槽:“老太太可宝贝它了,去世之前,还用手指了指,应该是知道我不喜欢,怕我把它扔了吧。”
宋行柯皱皱眉头,若有所思地开口:“小里,你有没有想过。”
“嗯?什么?”岑里问。
“那个钟。”宋行柯用手指了指,“你nainai会不会在里面给你留了东西。”
屋子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岑里睁大眼睛看着他,又看看钟,说:“不会吧……”
“看看不就知道了?”宋行柯推了个凳子过去,把钟取了下来。
打开以后,他们看见钟的背面卡了一封信。
岑里死死盯着那封信,手颤得不像样。宋行柯叹了口气,把他拉到了卧室,拍了拍他的头,轻声说:“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便带上门去了客厅。
岑里沉默着打开了那封信,看见了老太太娟秀的字迹。他闭了闭眼,才逐字逐句地读下去。
“小里: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这封信,nainai希望不会太晚。
我们小里命不好,妈妈走得早,爸爸又蒙了冤屈。nainai本想,还好我们小里有nainai照顾。
可现在nainai也要丢下你了。
nainai想着你,整晚整晚都睡不好,想我的宝贝还不到二十岁,就要面临一次又一次人生大悲,叫他怎么受得了?
你爷爷去世的早,nainai和你爸爸相依为命,后来有了你,你那么小一点儿,看的nainai心都快化了,恨不得将全世界最柔软的东西都给你。
nainai也尝过生活万般苦难,最艰辛的时候,也想过一死了之。人活下去得有盼头,我怕我的小里没了盼头,那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但你让nainai骄傲,到如今我还可以说,小里像一棵小树苗,不断地生长,有时我甚至觉得,你可以扛过任何世界的为难,长成参天大树,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给他们庇荫,就和你一直在做的一样。
可我不愿让世界为难你。你成功或者失败,坚持还是退让,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成为什么样的人,是否愿意再承担世界的苛责,都无法影响我对你的爱。
小里,nainai有些话想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