忱只觉荒谬至极!
能说出这番无稽之谈的庄妃已然为夺恩宠魔怔了,先是兀自臆想着什么狐媚之术,一边怨恨又一边妄想发生在自己身上。而后,一次次寻着各种由头逼卓亦忱来她这里,卓亦忱避开为求平静,她倒愈发肯定自己的臆想和怨恨,非要逼着见人。
卓亦忱徐徐站起身,平静道:“娘娘的病不在身,而在己心。”
庄妃脸色一僵,“什么意思?”
卓亦忱只道,“既然娘娘宫中并无人出事,那小人告退了。”语毕便带着家丁一起离开。
庄妃朝手下人冷冷地丢了个眼色,丫鬟珠玉得到指使,气势汹汹地挡住去路。身后两个侍卫立即扑上来抓住人的胳膊。可卓亦忱的随从可不是低眉顺眼手无缚鸡之力的奴才,以前都是跟卓昀领过兵的。如今一见这势头是逼着自个主子动手,那名随从当即就反击回去,庄妃的侍卫大步上前要抓人,却被对方冷不防地抄起的一只瓷瓶砸得眼冒金星,再回神的时候已是一地的碎片,额角上还滴滴答答地掉着血珠儿。这两个侍卫还是庄妃暗地违背宫规调来的,却被沉云院的随从三两下砸得不省人事。
殿内没有一个人出声,卓亦忱带着随从全身而退。
庄妃暗调侍卫一事暴露,圣上震怒,重责之下褫夺凤权连降三级。幸灾乐祸的宫人敏感地意识到庄妃快要处于一种风声鹤唳的险境,纷纷逃离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这件事只是大变的开端和试探。朝野之中,风向也开始转变。庄氏一派的党徒走狗接二连三地转投其他势力,躲的躲散的散。皇帝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此时若还敢倚靠庄氏的对朝廷阳奉Yin违的,全部按谋逆被处死。而就在这些天里,京外畿卫传来卓将军的密报,庄氏的兵权已然被削去通州大营。圣颜大悦。
沉云院也得了好一阵清净。
被冷落的庄妃如今提及卓亦忱时已恨得咬牙切齿,眼睛里的怨恨和怒火交替出现。她对唯一剩下来的丫鬟珠玉说,岂能让他在宫中八面玲珑?本宫要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但庄妃的拼斗方法无疑是笨拙且失去理智的。就如同她当初派太监去宫外杀人那样愚蠢。庄妃差侍婢珠玉给卓亦忱送去一碗燕窝羹,托言说是为前事赔罪。
但是很不幸,珠玉去沉云院时并没有碰到卓亦忱,她只见到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倘若是卓亦忱,她或许不会那么惨。
卓昀接过那碗燕窝羹,审视了几眼,他的脸色极为冷淡,眼底升起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戾气直令人心怵不已。
珠玉砰地重重跪下,将头低着不敢抬起。
卓昀淡淡道:“这碗燕窝我赏你喝了。”
珠玉跪在地上,浑身像筛子一样抖个不停。她颤巍巍地谢了恩,退到一边把一碗燕窝都喝了。宫婢们眼睁睁地看着珠玉在十步之内惨叫着磕在花坛上,嘴里喷出一滩黑血。
卓昀站在台阶上目睹了珠玉服毒身亡的整个过程,他的神情看上去平静无波,有下人上前询问如何处置中毒身亡的珠玉。
卓昀说:“这还用问?把她送还给庄妃。”然后立即有人手忙脚乱地抬走了珠玉。
等卓亦忱归来时,沉云院早已恢复原本的平静,他压根就不知道下毒这件事。庄妃的人没再来纠缠他,其他人更不敢来叨扰。这种平静让或许会让卓亦忱以为庄妃和她的侍婢已有心悔改。但事实是,她们宁肯鱼死网破都不肯悔改。
而那件事也只是太子殿下在宫中初露峥嵘的一个细节。
庄妃被幽禁于冷宫别院的结局在所有看好戏的宫人预料之中。刻意刁难、嫉恨、投毒那些事情还不足以酿成她最后的悲剧,兴许皇帝多少念及旧情不忍下狠手。她的悲剧在于,触了卓昀的底线。
打入冷宫的旨意下来后,原本恢弘富丽的宫殿在一夕之间只留下遍地零乱的杂物和纸笺,宫人们忙乱地收拾箱奁准备各奔东西。也就是在一天,宦官们在庄妃的贵妃榻下发现了钉满铁钉的桐木人!这个用来威胁卓亦忱的邪物终究害了她自己。宦官们遵从东宫之令,忧心忡忡地向皇帝禀报了庄妃沉迷于邪教巫术的消息,皇帝震怒之下派数名侍卫前往庄妃宫中搜寻罪证,他们在一个暗殿里找到了所有物证:白磁香炉、清水、黄酒、牲畜血、骷髅。
这些罪证被拿到庄妃面前对质,憔悴不堪的庄妃从榻上挣扎着爬起来,把盛着牲畜血的香炉掀翻在地,她朝领头的宦官脸上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
侍卫立刻将她拿下。
庄妃像是疯了一般嘶吼着,甚至在激愤之中抓破了自已的脸,她将血涂在宦官和侍卫们的衣袍之上,嘴里嘶哑地叫喊着,拿这个去向太子邀功领赏吧!
庄氏的灭顶之灾应声而降。
皇帝的废妃圣旨使宫廷内外一片哗然。圣旨说,庄妃玷污妇德女训,谋以鸠毒害人,大兴邪教巫术。庄妃赐死,庄氏九族一律玉牒除名,流放岭南,永不得回,钦此。
这是真真正正预示着庄氏势力的垮台。皇帝已不再忌讳庄氏手里的那点兵权。劝降不得就逼降,逼降不得全部剿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