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瑟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轻轻应下,低首不语。
两厢缄默片刻,裴元浩蓦得想起什么,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你还是去皇后那里吧,这儿乱,别脏着自己的眼睛。”
瑟瑟一诧,正想再细问,裴元浩似是有顾忌,不肯说了,只又不舍地看了她一眼,快步退了出去。
她本来想走,可如今,却不敢走了。
心中最先想到是他们要对沈昭做什么,可细细琢磨,却又觉得不可能。这个局面,母亲和裴元浩如今已处在优势地位,想要继续攫取最大的利益,必须保持政局稳定,换言之,就是沈昭能顺利登基,他们能挟天子合理压制各方。这个时候若是沈昭有个什么差池,只会给那些蠢蠢欲动的藩王守将以可乘之隙。
否定了这个猜测,她一时想不出旁的更合理的解释,便领着婳女躲进内廊,悄悄观察着殿中情形。
说来也是荒唐,宣室殿向来规矩森严,肃寂安静,可是皇帝一死,此处却成了各方势力博弈的舞台,各怀心思,各有动作,乱得不成样子。
看起来,皇家的体面好似高高在上,不可冒犯,可一旦把它扔到地上,随便什么人也都想上来踩一踩。
瑟瑟心情复杂地面对自己迟来的感悟,活了前后两世,好像很多时候不是躲在母亲身后,便是躲在沈昭身后,浑浑噩噩,天真烂漫,对这人世间的险恶残酷浑然未觉。
譬如前世这个时候,她便跟朵娇花似的随裴皇后躲在偏殿,从朝臣来谒到殿中风云交汇,她始终都没有守在沈昭身边,对他的艰辛一无所知。
她这样想着,忽听殿中有了动静。
身着素衣的宫女捧着素幡走过,忽而自暗影里冒出个人,动作极快,抬手捂住她的嘴,劈手将她打晕,一眨眼便消失在暗影里。
婳女看得目瞪口呆,许久,才怔怔出声:“这也太明目张胆了,这可是先帝身边的人啊……”
她一句话骤然把瑟瑟点醒。
瑟瑟低眉仔细想了想,吩咐婳女道:“我方才看见谭大内官守在前殿先帝的棺椁前,现如今各位王爷和太子应该也在。你悄悄进去,把大内官叫出来,给他找身普通內侍的衣裳换上,然后回东宫取我的腰牌,趁乱连夜把他送出去,找个地方安顿下。”
若她猜的没错,母亲和裴元浩应该是在清理先帝身边的內侍宫女。
先不论裴元浩那句“你还是去皇后那里吧,这儿乱,别脏着自己的眼睛。” 的古怪。她记得前世这个时候,沈昭登基后,她做为皇后清点内宫仆婢,发现从前在宣室殿伺候的宫人都失踪了。当时还向母亲问过该如何查这些人的下落,母亲只让她一笔带过,不要声张。
原来是这样。
婳女领命,又从随侍中提溜出来个灵巧的小宫女跟着瑟瑟,才放心离去。
瑟瑟想过了,目前来说,她无力救所有人,只能搏一搏,看能不能把谭怀祐救下来。
她觉得对于那些讳莫如深的陈年旧事,谭怀祐身为御前大内官,一定知道得比别人多,他朝若是能从他的嘴里掏出些有用的信息固然好,若不能,救人一命,终归也不是坏事。
这一夜快要过去了,天已破晓,朝阳隐在云层后,散发出暗淡而持久的白光。
瑟瑟领着人去看皇后,刚入回廊,便见着岐王和晋王远远走过来。
如今可算热闹了,这么一座宣室殿,汇聚了八方神佛,你方唱罢我登场,可真是片刻安宁都没有,瞧着他们的样子,应当也是要去向皇后请安。
也是,那到底是嫡母,父皇新丧,场面上的文章还是得做的。
两人见着瑟瑟,皆揖首鞠礼。
瑟瑟待他们极客气周到,三人不像外面那些人,有着当前不可避免的利益冲突,需要争执来争执去,如今见面,倒还能心平气和说上几句话。
话了几句家常,沈旸道:“我刚听说父皇在临终前将建章营还给大哥了,真是件好事,大哥到底是长子,无人敢轻视。我就不同了,外公被赶出朝局,底下那些人各个看人下菜碟,将来一朝天子一朝臣,我怕是得仰大哥鼻息,求您多罩着我些了。”
瑟瑟觉得这话说得真妙。
既向沈晞示了好,又故意说给瑟瑟听,告诉她他们两人要结党。沈旸心里太清楚了,这话传到沈昭耳中,必会大加防卫,全力打压。而沈旸一党自文相离朝已处于弱势,并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沈昭再去算计了。数来算去,只剩下一个手握建章营的沈晞值得未来天子多加注目。
沈旸的风格向来如此,躲在暗处,挑拨得各方混战,他来收渔利。
瑟瑟不由得抬眼正视沈旸。
一双细眉细眼透出些秀气,不经意瞟向人时带着几分狡猾,可他很是善于掩饰自己,睫宇轻覆,再抬起时,已是一片澄澈无辜。
沈晞这缺心眼的果然上了套,不屑道:“你是父皇的皇子,就算一朝天子一朝臣了,谁又敢来欺侮你?不怕半夜祖宗入他梦里么。”
他把话说得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