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姑娘,这边徐长林又等着召见,两件事聚到一起怕是会出波折,想先等着瑟瑟那边把宋姑娘安顿好了,再见徐长林。
其实本可以把宋姑娘安顿在宫外,但沈昭有顾虑,他知道兰陵的手段,且现在自己对于京畿的掌控还是不够,宗亲外戚怀鬼胎者不在少数,万一出个什么差池,岂不是悔恨终生。
与其把宋姑娘放在宫外,倒不如放在宫里,至少在沈昭的眼前,不怕被有心人利用。
尚阳殿里,阳光和煦的午后,兰陵带着宋姑娘来见瑟瑟。
母女两经过前面的事,再见面确实有些疏离,隔着一个宋姑娘,好些话也难出口,瑟瑟见宋姑娘一身打扮颇为素净,便借口让婳女带她下去更衣,把人都支开了。
兰陵坐在榻上,端起茶瓯抿了一口,饶有深意地看向瑟瑟:“她叫青叶,是我给取的名字。”
瑟瑟点头:“宋青叶。”
兰陵笑道:“就叫青叶,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倾身靠近瑟瑟,含了几分神秘与幽惑,低声道:“知道母亲为什么给她取名叫青叶吗?那是因为她在你面前就只能是叶子,是陪衬。”
瑟瑟正要端起茶瓯,闻言,手抖了抖,几滴茶汁从瓯里溅出来,正落到手背上。
兰陵看在眼里,轻蔑地勾唇:“母亲曾经是想把最好的给你,可惜,你不领情。瑟瑟,你善良,你怜悯众生,你要为了主持所谓的正义而把自己的后路斩断。母亲不再拦你了,只是我早就对你说过,我和沈昭,你只能选择一方,既然你选了他,那就把条路走下去。以后,你就不再是兰陵长公主的女儿,而只是大秦的皇后。”
瑟瑟的嘴唇翕动,想要说什么,可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她双目莹莹,平静地看着兰陵,说:“好。”
兰陵扫了她一眼,敛袖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殿门。
外面艳阳炙烈,天空湛蓝,万里无云。瑟瑟外头看向窗外,目送着母亲顺着云阶走下,渐行渐远,直至背影消失在宫阙瑶台之间。
她低头沉默了许久,婳女领着宋青叶过来了。
婳女给宋青叶换了身芙蓉色鲛绡纱襦裙,襟前绣了几朵颇为别致的梅花,发髻也重新挽过,敷过铅粉抹了胭脂,将那稍显苍白的脸修饰得多了些神采。
可依旧是冷艳寡淡,低垂眉眼,不怎么爱搭理人的样子。
瑟瑟让她到自己跟前坐,亲手给她斟了一杯热茶,试探着道:“我听母亲说你叫青叶。”
她点头:“这是长公主为我取的名字。”
瑟瑟接着问:“她可曾告诉过你的身世?”
她一怔,流露出些许茫然,摇头。
瑟瑟微笑:“我只是随便问问,嗯……我觉得‘青叶’这个名字不好听,不如改一下,好不好?”
她神情僵硬,有些不情愿:“这是长公主为我取的名字,她说这个名字衬我。”
瑟瑟还未说什么,婳女先出声斥道:“你面前的是皇后娘娘,怎得半点规矩都没有!”
青叶秀娟的眉宇微蹙,立即站起身,脸上漾过不耐与抗拒,却还是忍着敛衽低头,恭敬道:“民女不习惯宫里,还是请娘娘将我送回长公主身边吧。”
瑟瑟埋怨地瞥了婳女一眼,起身过来拉青叶的手,边将她往回拽,边温和道:“你不要怕,这是最后一回,以后不会再有人对你幺三喝四了。”
她将青叶摁回绣榻上,缓声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青叶’这个名字不太适合你,瞧你长得如花似玉的,该叫个鲜亮些的名字才对。”
青叶一听瑟瑟夸她漂亮,原本沉沉冷寂的脸透出几分霁色,嫣红的唇角轻勾起,眸光若流波,悄悄地看向瑟瑟。
瑟瑟冲着她温柔笑说:“你觉得叫‘灵儿’怎么样?”
她以指尖蘸了些茶汁,在桌上将那个‘灵’字一笔一划地写出来,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①,我想……若你还有亲人在世,一定会给你取这个名字的,你觉得怎么样?”
青叶紧凝着桌面上那个以水渍勾画的‘灵’字,再看看瑟瑟那明媚亲和的笑靥,似是有些心动,又犹豫:“可这是长公主给我起的名字……”
瑟瑟握住她的手,道:“你以后不会再回到我母亲身边了,从今开始,你要过另外一种生活。就把‘青叶’留在过去,让‘灵儿’迎接新生,好不好?”
她想了一阵儿,终于秀眉舒开,朝着瑟瑟轻点了点头。
过后几日宋灵儿便住在了尚阳殿。
此时正是大考之期,朝政繁忙,沈昭鲜少来尚阳殿,一般都是批阅奏折到半夜,直接就歇在了宣室殿。
正给了瑟瑟和宋灵儿相处的时间。
大约是因为宋灵儿自小便被关在一个小院子里,不与外界接触,也没有人教过她礼仪规矩,加之体弱多病,性情冷淡了些,不怎么爱搭理人。
幸好瑟瑟脸皮厚,小时候沈昭就是个脾气坏的,动不动就不搭理人了,她被他磨出了一身舔着脸往上凑的好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