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兵部上表,调遣天下兵马,军、钱、粮皆在其掌控,是真正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她不过是丢了一个刑部尚书,眼下便着急挑起战火,拿大秦的半壁江山来抵偿她的损失。”
瑟瑟听得心惊,又听沈昭不无忧虑地补充:“而且一旦开战,我正在准备的新政便必须停下。”
“新政?”瑟瑟一诧。
沈昭温声道:“等得了空闲,我再慢慢讲给你听。”
与话音同时而落,殿中的丝竹声也渐渐停歇,舞姬收起水袖,朝着御座躬身揖礼,齐齐退了出去。
徐长林满斟了一杯酒,起身朝着沈昭奉敬,道:“外臣再祝大秦皇帝千秋万岁,山河永固。”他微顿,再开口时声音里多了些不易被察觉的温柔:“祝皇后凤体安康,诸事顺遂。”
满殿朝臣宫眷跟着沈昭和瑟瑟举杯,皆一饮而尽。
放下酒樽时,沈昭甚为不快地冲瑟瑟低声道:“瞧瞧他那双眼睛,老在你身上打转,真是碍眼得很。”
瑟瑟调笑道:“皇帝陛下的身侧本就是万众瞩目所在,你要是不想让别人看我,那就不要让我坐在这里。”
沈昭哼了一声:“你总是替他说话。我是不如人家嘴甜讨喜,听听那话说的,我这里就是‘千秋万岁,山河永固’,到了你那里就是‘凤体安康,诸事顺遂’,亲疏远近如此分明,生怕你不知道他的殷勤。”
瑟瑟听着他酸意横溢,觉得既有趣又无奈。偏皇帝陛下好一副端肃严正的面孔,对着外臣说话时滴水不漏,可对着瑟瑟时就像完全换了个人。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却听沈昭漫然道:“如果我这次想把他扣在长安,囚禁起来,你会拦我吗?”
瑟瑟凛然一惊。
殿中正品茗佳酿,一派融洽氛围,任谁也想不到皇帝陛下竟在讨论着,要将被他奉为上宾的武安侯囚禁起来。
瑟瑟良久无言,定了定心神,勉强问:“为什么?”
她不觉得沈昭是一个会因为私情而影响国事决断的人,他会有这样的念头,必然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沈昭双眸微凝,看向徐长林,唇边甚至还噙着轻缕笑意:“此人胸有韬略,忠勇正直,在南楚内推行吏制和税制改革,颇得民心,假以时日必成我秦国大患。”
他思绪流畅,极为通透:“徐长林年年来朝,小心维系着和大秦的邦交,也是有所图谋。他想稳定外患,专心解决内忧,南楚国力强盛、jian佞减除之时,便是他攻打大秦之日。”
瑟瑟听出些门道,却另有疑问:“可若是将他囚在长安,南楚朝中尽是主战派,再无人牵制他们,那秦楚两国岂不是立刻就会打起来?”
沈昭眼中透出Jing明和锐利,半点刚才拈酸吃醋的影子都没有,而只剩下清醒至极的算计:“我不杀徐长林,只是囚他。闻太师若敢攻我大秦,我立即就将徐长林放回去和他争权。且这一年有余,徐长林在朝中培植出了不少亲信,他们投鼠忌器,必会反对开战。若是Cao作得当,这仗也未必就能打起来。”
瑟瑟顺着他的话深深思索,又看了眼坐于席间的徐长林,心中有些不忍,但还是决定以大局为重:“只要阿昭想清楚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沈昭听到这话,打心眼里愉悦,灿然一笑,若春风和煦,扫掉了所有的沉色。
宴至尾声,瑟瑟去偏殿更衣,宫女正给她披上外裳,内侍来禀,说温姑娘求见。
瑟瑟早就见到今日母亲是带着温玲珑一起出席的夜宴,因此未加思索,便立即让人将她请进来。
算起来玲珑来长安也有一年了,出落得更加俏丽,举止也更加优雅有度,瑟瑟夸赞了她一番,极自然地提起了父亲。
“父亲前几日来信了,很是挂念你,他说又相看中了一户人家,那位公子虽不是读书人,但自幼随父母经商,为人正派,踏实能干。父亲希望你能回去,不要在长安久留。”
玲珑低垂睫宇,遮住了眼底复杂涌动的情绪,声音极为坚定:“我感念叔父的一片好心,但我不想走,也不想嫁给别人。”
瑟瑟自她话里听出些端倪,忙拉着她的手,问:“你有心上人了?”
玲珑脸颊上浮起两团嫣红,既羞涩又甜蜜:“虽没有与他正儿八经地说过话,可我今夜又见着他了。我就知道,唯有留在长安,才能有一线希望再见到他……”
瑟瑟被她这副执惘痴念的模样闹得有些害怕,怔怔地问:“你说得是谁?该不会是……”
玲珑倏得抬头,截断她的话:“瑟瑟……不,皇后娘娘,你说,他会喜欢我吗?如果长公主出面,他会纳了我,让我留在他身边吗?”
瑟瑟闭了闭眼,摇头:“不行。”她见玲珑不语,解释道:“你不要以为现在大家坐在一起和睦融洽,就会长久的太平。秦楚两国迟早会有一战,到时你难道要为了一个敌国的权臣而背井离乡,抛弃亲人吗?”
玲珑毫不退让,执拗道:“我的父亲,我的继母,还有我那些弟妹,他们不是我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