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虑道:“公主,当下之计该想想如何救李忧大人,还有那些暗卫,他们……”
“救不出来。”兰陵顷刻间恢复了冷静,眸光雪亮,如冰凿锋刃般通透。
沈昭敢留下这样的字样,无外乎就是想激怒她,引她去救。
要是上了钩,去救了,前方不定有什么陷阱正在等着她。
就算能救,她也不救了。
沈昭登基才不到两年,已将颓势彻底扭转,如今在朝堂上勉强还算两人平分秋色,暂且谁也奈何不了谁。要是再被他算计一回儿,可就难说了。
同样的错,她不能犯两次。
她看着侍从惊讶的脸色,和缓了声音道:“并非本宫不想救,而是对方出手狠辣,又留下了字条,想来胜券在握,若是贸然相救,只怕会折进去更多的弟兄。你现在去,把剩下的暗卫秘密移送到安全的地方,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侍从领命出去。
书房里恢复安静,兰陵慢踱到窗前,看着外面樱树枝桠被雨打风吹,秀眉微拧,想起一件要紧事。
这人死不死都不打紧,可关键是他知道的辛秘太多了。
她忧心一阵儿,慢慢将眉宇舒开。
李忧不会背叛她,这个人是李怀瑾的生前心腹,对当年旧主被诛杀满怀怨怼,对除她之外的沈氏皇族恨之入骨。他不会投降沈昭的,至于旁人,他们知道得并不多,只要她稍作安排,再沉住气,不会损失太多。
“还真能沉得住气啊……”
沈昭将奏疏扔回龙案,听着苏合的禀报,那些暗卫出事的讯息已送进长公主府几个时辰了,可直到现在兰陵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照这么个势头,看来她是打算咽下这口气了。
苏合不甘心道:“那鱼还钓吗?”
沈昭微微一笑:“还钓什么啊,不钓了。她可是兰陵长公主,不会在同一个坑里栽倒两次,把线收回来吧,这一回你们办得漂亮,给傅司棋报了仇,给朕出了气,各个赏银百两,官升半品。”
苏合正躬身谢恩,魏如海进来禀,说校事府的王效来了。
王效负责审理苏合抓起来的人,那个李忧是个硬骨头,上足了酷刑也不肯吐半个字。剩下的那些倒是有几个贪生怕死的,但说得都是些微末小事,听上去没什么价值,因而王效来复命时满脸挫败颓丧。
“他们说兰陵长公主同军中有联络,暗卫往北边和西边都送过书信。”
王效一边回话,一边心想,这不是废话吗?谁都知道兰陵长公主手握军政大权,若没有军队撑着,她能骑在皇权之上作威作福吗?
御座上久久无回音,王效心里忐忑,悄悄抬眼偷觑天子神色,却见他坐在暗翳里,目光幽邃,似是陷入沉思。
前世,绥和七年,长安生乱。叛变的首领是镇守西关二十年的大将贺兰懿,他与京畿外防守军相勾结,攻入皇城,被早有准备的沈昭轻松击败。
这一战,也是沈昭和兰陵之间的决胜之战,此战过后,兰陵元气大伤,再无力与他抗衡。
如今才是绥和二年,贺兰懿还在镇守西关,所谓‘西边’应该就是指他,而‘北边’……应该是中州刺史陆远。
前世在贺兰懿死后,兰陵损兵折将,身边可堪用之人越来越少,才派温玄宁去中州联络陆远,途中温玄宁被暗怀蛇蝎心肠的沈旸暗算,才丢了性命。
最后的几年,沈昭与南楚大战之际,这个陆远给他添了不少堵,他既要迎战徐长林这个劲敌,又要防着后院失火,如此辛苦,才没顾上皇城,没顾上瑟瑟,间接害得她红颜薄命……
沈昭一想这些往事,就觉得心隐隐作痛,把魏如海叫到跟前,低声冲他吩咐:“你去寝殿看看皇后,看看她在干什么,回来告诉朕。”
看着魏如海领命而去,他的心才稍稍安下来,凝神思忖。
虽说这两员大将都与兰陵瓜葛不清,但依照沈昭两世的经验来判断,贺兰懿与兰陵的关系更亲厚,而那位中州刺史陆远则更圆滑,更想在他和兰陵之间谋求平衡,想谁也不得罪。
所以前世与兰陵里应外合作乱的是贺兰懿,所以当兰陵几乎到了山穷水尽地步时,陆远依旧按兵不动,需要她派出温玄宁去联络,去请……
前世的沈昭太过嗜杀残暴,凡与兰陵有瓜葛的皆被打作逆党,欲除之而后快。这固然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敛权,可也有个弊端,就是把一些本不该是敌人的人逼到了对方的阵营。
那么这个中州刺史到底能不能收归己用?
他这么想着,突然开口问:“如果有这么一个人,他明显想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可当一方势弱时,派人去请他,却也能请得动,这是为什么?”
殿前的王效和苏合面面相觑,默了片刻,苏合大咧咧地上前,道:“这有什么难的?他有把柄落在对方手里呗。”
对,就是这样,中州刺史陆远一定是有把柄在兰陵的手里。
所以当最后沈昭和兰陵胜负已定,兰陵东山再起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