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系,竟能舍得下家仇与仇人结盟,也真是不容易了。”他抚着额头想了想,道:“但是问题还得解决啊,总不能真由着他们胡作非为,陆远可还等着我救命呢。”
瑟瑟转头正视他。
灯烛幽昧下,那双眼睛莹亮似冰雪,透出Jing明的神采。
“我有个主意。中州不是才与突厥有过一场恶战吗?你借口劳军,指派个宣抚使过去,这个人呢,得资历深,威望重,最好是你颇为倚重信任的老臣。深入中州,明里安抚众将领,暗里查访细作杀之,恩威并施,再加上陆远的襄助,还愁对付不了这帮人吗?”
沈昭眉宇微翘,含笑看着瑟瑟。
瑟瑟接着道:“我看呀,就让高颖去。他近来不是一直标榜自己是东宫旧臣,忠心耿耿吗?那就给他个表露忠心的机会。”
沈昭连笑了好几声,却有几分无奈:“我日防夜防,还是防不住那些闲言碎语传到你耳朵里。这个人啊是讨厌了些,私心重了些,我也正想找个机会好好收拾一番,就这样吧,我明日就让尚书台宣旨,封高颖为宣抚使,让他去中州。”
瑟瑟没料到沈昭竟会答应得这么痛快,一愣,抿了抿唇,神色复杂地看着沈昭。
沈昭也看她,两人四目相对,各自都不言语。
良久,瑟瑟轻轻咳嗽一声,道:“要不……你再想想吧。那个……我其实也有私心,我就是想报复一下高颖,杀鸡儆猴,给朝中大臣立个典型,让他们以后不敢对我说三道四。”
沈昭什么都没说,只微低了头,凤眸中清波微澜,有温柔宠溺的笑意层层荡开。
瑟瑟一下子觉得有些窘迫:“你早就看出来了……我是不是挺卑鄙的?”她挠了挠头,委屈道:“我也不想这样啊,可他们太过分了,我什么时候狐媚惑主了?什么时候欺压忠良了?分明是这些自诩忠良的人一直在挤兑我……”
沈昭将瑟瑟圈进怀里,将她紧紧拢住,疼惜道:“这都是我的错。我以为先稳定朝局,然后再收拾这些人的嘴巴。我以为不许宫里人胡说,就传不到你这里。却原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防是防不住的。”
瑟瑟乖顺地腻在他怀里,眨巴了眨巴眼睛,目光清湛地看向他。
沈昭道:“我会权衡利弊,妥善解决的,你就放心吧。”
瑟瑟仰头冲他笑了笑:“阿昭,你这般好说话,我都心虚了……”
灯烛摇曳,在沈昭脸上铺了层柔色光晕,不知缘何,他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场景。
年少的瑟瑟坐在兰陵屋外的石阶上,薄衫铺在地上,纤弱孤单,沐在皑皑风雪里,像是被整个世间遗忘了。
母亲的冷落让她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茫然失措,惶恐地乞求原谅,终于让自己染了风寒,才能看见母亲出现在自己的病榻前。
她忙急切地向母亲保证:以后一定听话。从此做一个乖巧懂事的姑娘,没有隐瞒,没有违抗,甚至连主见都不再有。把自己变成一个美貌好掌控的木偶娃娃,才不会被关在门外。
越想,沈昭就越觉得难受,那种滋味像是被兜头罩了层厚布,憋闷得喘不过气来。
他竭力驱散这种感觉,深吸一口气,恢复冷静,松开瑟瑟,将舆图拿了过来。
修长的手指顺着毗邻北疆的山川河道一一划过,最终停在了与它接壤的云州。
“让高颖先去云州,同驻守在那里的玄宁汇合,然后让玄宁和高颖一起去中州。中州的那些将领既然跟姑姑和裴元浩有私交,那想来是会对玄宁客气些的。”
沈昭见瑟瑟蹙眉,补充道:“如果玄宁能平中州之乱,我就有合适的名目将他召回长安。眼下这个局势,同南楚迟早会有一战,万一……还是需要我御驾亲征,让玄宁留在京中帮你,我也能放心。”
瑟瑟听他这样说,蓦地紧张起来,沈昭安抚似的笑了笑:“没事,不用怕。前世那般艰难,徐长林都不是我的对手。今生形势一片大好,他更没戏唱。我不过未雨绸缪,以应不测罢了。”
瑟瑟略有出神,忙又回过来,唇角勉强挑起,冲沈昭点头。
封高颖为宣抚使的圣旨一出,在朝中激起不小的风浪。那些追随在其身后上蹿下跳忙着排除异己的官员都安静下来,一时摸不清天子脉搏,不敢轻举妄动,朝向瑟瑟非议的声音自然也少了许多。
其实,这么多年经沈昭大刀阔斧的整顿,朝中还是像钟毓这般正直的官员多一些。瑟瑟这些年勤俭贤德,循规蹈矩,还是搏出了好名声的,她又是太子生母,有子嗣傍身,合乎正统,也很得宗亲之心的。
先前之所以有流言攻击她,无外乎是有人想要浑水摸鱼,眼红兰陵倒台后留下的势力空白,想先造声势,再夺权。
可眼见他们为首的高大人被明升暗贬,发配去了北疆,这些唯利是图的人自然不敢再逆势而行,都消停了下来。
自高颖和温玄宁入了中州地界,来自中州的奏报就一日多过一日。
十份奏报里,有九份是高颖弹劾温玄宁,说他立场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