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宝络的身边。
从前的女配周瘦鹃一向很厌恶这些带毛的小动物,她看着它们的毛发,心里总有一种不洁的感觉。
也无怪迟宝络如此惊讶了。
周瘦鹃一抬头,便瞧见了站在面前一脸敌意的小姑子。
迟宝络的个子不高,圆脸,眼睛水汪汪的,又大又黑,长得很“喜相”。然而略有点吊眼梢,使得原本柔和的脸上便添了几分戾气,显得不大好相处。
她那皮肤自然也是白的,然而却是上海女人粉蒸rou一样的白,跟周瘦鹃的那一种因为终年不见天日的缘故而呈现出来的Yin白色不同,迟宝络的皮肤像水磨年糕一样的瓷实,带着外头新鲜的阳光味道。
她们二人就这么僵立着,迟宝络并没有要让她这有名无实的嫂子进来坐坐的意思,周瘦鹃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立在那儿持着笑。
迟宝络到底年纪轻,架不住她这样的淡定自若,很快便沉不住气的皱起了眉头,不耐烦地道:“你上我这儿来干嘛?我可不欢迎你。”
话一出口便落了下风。
周瘦鹃听了她这样的一种语气,也不恼,反而毫不吝啬她的笑意,立在那儿问道:“宝络小姐知道城里最好的胭脂店是哪一家么?”
宝络疑惑地抬头打量着她,她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倒呆住了,没说话。
周瘦鹃又道:“像宝络小姐这么的年轻漂亮,自然晓得哪一家的脂粉最好,是吧?年轻女孩子就喜欢捣鼓这些粉粉罐罐的玩意儿,我从前也极爱的。”
宝络便点了点头道:“我当然知道。乐安路上——”就要说出口了,然而她转念却想到了冯小婵的脸,不由得闭上了嘴,又换了一副倨傲的神气道:“我不知道。”
周瘦鹃瞧她忽然变了态度,也皱了眉道:“你才刚说你知道的呢?”
迟宝络一脸的不置可否,开始动手收拾起她的牛皮包来,一样一样的往里头塞着书。一边头也不回的道:“我就算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
她把学生包的钮扣一合,便拎起来要往外走:“你一日不跟我哥离婚,我就一日不会给你好脸色看。”说着,她已走到周瘦鹃的身边,故意的甩起包来狠狠的撞了她一下。
“你堵在这儿干嘛?走开,我要去上课了!”
周瘦鹃没防备,被她撞得连连退了好几步。待她走出了家门,这才暗暗地笑道:“好家伙,这小姑娘性子真烈……”
又没问到,连连碰了两次壁,周瘦鹃竟不免有些丧气。
她从宝络房里慢悠悠地走出来,到了正厅的时候,正好碰见刚从外头玩了一夜才回来的迟秉英。
这迟家的二少爷迟秉英——身材相当高,不只是纵欲还是酗酒闹出来的苍白的长方脸儿,略有点鹰钩鼻,一双水灵灵的棕黑色的大眼睛,穿着件剪裁合体的樱白的西装,身段十分潇洒,一顶巴拿马草帽拿在手里,进门便在桌上一搁,颇有点儿雅痞的风度。
迟秉英跟他大哥的那一种知识分子的绅士做派真是天差地别。
他就是个整日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每天也只是去歌舞厅结交结交洋妞和新式女人。一天到晚的不着家,却也从没见哪个女人能把他制住拴住。
他一向瞧不上他大嫂那样的旧式妇女,倒是对冯小婵那样的女大学生还算尊重。
周瘦鹃远远地就闻到了迟秉英身上散发出的那一种浓烈的香味,她停下了脚步,嗅了嗅,掩着鼻子道:“佛手柑、白松露、橙橘、董衣草、茉莉、玫瑰、晚香玉、松香、rou桂、檀香木、麝香、雪松……”
迟秉英被她突然一阵报菜名似的咕噜吓了一跳,还以为今天又好巧不巧的赶上了她发疯呢,等到听清楚了她在念叨什么,倒有些不可思议似的停下了步子,一手撑着楼梯把手,歪歪扭扭的站在那里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周瘦鹃微微思索了那么一会儿,又笑嘻嘻的续道:“还有一味印度广藿香——”周瘦鹃放下了掩着鼻子的手,朝他笑道:“味道都杂在一块儿了,还有好些我也辩不出来。你倒是很好,竟然才回来。”
迟秉英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他在外头玩了一夜,又喝了许多的酒,到现在都还有些飘飘然。
他笑道:“我竟从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一边说着一边又往楼上走。
周瘦鹃很有些得意的受了他这一句夸奖,不由得又打趣道:“他们外国女人虽然五官立体又Jing致,身材也好,前凸后翘的叫人好不羡慕,可就是有一点美中不足——”
迟秉英听了,心里一跳,怎么她竟能猜到自己一晚上都是和洋妞们厮混在一起的?这么想着,便又停下了脚步,很感兴趣的盯着站在楼梯口的周瘦鹃的脸。
“因为基因的问题,她们总是有很重的体味,所以都爱拿浓烈的香水去遮,反而欲盖弥彰。这倒是我们黄种人的种族优势。”说到这里,她很自得的笑了。
迟秉英倒是第一次听说“基因”“种族优势”这些新名词,他觉得周瘦鹃与平时不同,从前的周瘦鹃美则美矣,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