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外出求学,回到顾家也最得顾和远的偏爱,嘘寒问暖,生怕她在外面受委屈,因此坐在顾和远的左手边,连她母亲都得往后捎一捎。
顾茕整个晚宴心不在焉,只有顾和远问她在外面的学业,她才撑着笑附和几句,其余人一概不理。
顾和远摸着她的头发温言劝诫她努力上进,不要只知学课本上的死知识,“多跟着你阿若姐姐,她懂得比你多,阅历比你深,让她带带你,也让你多长点见识。”
顾茕抬头瞥了眼顾若,顾若也淡淡地看了看她。
顾和远年轻时是极英俊的美男子,又是个爱美色的人,找的情人也都数一数二地漂亮动人,因此生下来的儿女都是相貌堂堂,顾茕像母亲多一点,五官明艳而英气,眼窝深邃,看起来很深情的样子。
顾若则更像年轻时的顾和远,眉宇间冷冽淡薄,一双眼生得极漂亮,像极了顾和远少年时的风流,偏偏漆黑的眸中仿佛覆着一层冰冷的肃杀,那风流便成了只可远观,莫说和顾茕这个只有年末惯例见一面的所谓“妹妹”,即使对顾和远,也没有多的表情。
一对姊妹截然相反,顾若眉目风流,偏是极冷硬执拗的性子,而顾茕生得眉眼深情,仿佛是天生的情种,却只知玩世不恭,十成十的二世祖模样。
二人谁也瞧不上谁,顾茕为了哄父亲高兴,虚情假意的客套一番,顾若连客套也没有,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沉声说了句“还有公事要办。”先行离了席。
顾茕也说了两句哄父母的好话,得了吃饱了就走吧的许可,躲进自己的房间里,隔绝了纷扰,躺在床上长叹一口气,想起今天是陈孑然的生日。
陈孑然喜欢吃蛋糕,今年她孤身一人了,不知能不能得一块蛋糕可吃?
还有陈孑然跟她说过的,自己每年都会许的同一个心愿。
陈孑然希望这个世界上有个人爱她。
顾茕自嘲地轻嗤了一声,一只手臂枕在脑后,另一只手则抚上胸前,捏颈边的玉珠。
这已经不知不觉变成了她的习惯性动作。
顾茕辜负了陈孑然,也没有存陈孑然还能原谅她的心思。顾茕这辈子能回西朝定居的机会都很渺茫了,不可能和陈孑然再续前缘,留给她学费、整容费也只是为了自己的混账赎罪,希望陈孑然能忘记她,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她以后一定能视线她的愿望,遇到一个爱她的人,那个人却不是顾茕。
想到陈孑然以后会躺在另一个女人、或者男人的怀里,顾茕的心口有点闷,她用枕头蒙住脑袋,埋在被子里低低说了一句:“阿然,生日快乐。”
她和陈孑然在一起时记不住陈孑然说的话,也记不住她自己说的话,离开陈孑然之后,满脑子都是从前的回忆,那些话反而清晰地浮上心头了。譬如陈孑然的愿望,譬如陈孑然不喜欢她自己的名字,不喜欢那个“孑”字。
因为太孤单,陈孑然害怕孤单。
不仅怕孤单,还怕幽闭的环境,顾茕痴痴地想,以后陈孑然遇到的爱人,会不会留心她不喜欢幽闭的地方?
她垂散着眼睫,仿佛从始至终对陈孑然用情至深,只是忘了这些事她自己都没做到过。
她和陈孑然在一起时,只会自顾自地说些假的不能再假的甜言蜜语哄着陈孑然,很少有真心待她的时候,更别提认真听她说话。
那些油腻的谎言,换了任何一个被爱过的人都不会信,会信的只有陈孑然这种从来没被爱过的傻子。
陈孑然的需求那么少,一个蛋糕就能满足她,一束花就能让她两眼放光,顾茕问她最爱吃的菜是什么,她羞涩地说是红烧rou。
太好养活了。
顾茕还随口许下过承诺,要给她做红烧rou吃。可惜随口的诺言连放屁都不如,怎么能当真呢。
……
圣诞过后,年关就近了。
对大部分人来说,新年的假期是一年中最惬意轻松的时候,忙活了一年,终于可以有一丝懈怠,好好地放松几天,陪家人贴春联、放鞭炮、吃年夜饭,幸福美满的团圆年。
对环卫工人来说,春节那段时间正好是一年中最累的时候,垃圾量是平时的几倍,几乎二十四小时轮轴转,陈孑然住的这一片是城中村,外来务工者占了百分之八十以上,腊月二十号之后人就走得差不多了,店面也纷纷歇业回乡过年,活儿反而轻松了一些。不过临渊市别的区人手不够,要抽调临西区的工人过去帮忙,只因为雇佣陈孑然的那位吴小姐在环卫局好像有亲戚,调人手的时候局里以优先选派青壮年男性为由,把吴姐的名额留在了临西区,只不过原来负责四条巷子的清扫,现在负责整个城中村的清扫,但因为整个城中村加起来也没多少人了,活儿还是比平时轻松,晚上八九点钟就能下班。
西朝市过年习俗是吃饺子,而临渊是吃粽子,当天下午陈孑然下班,狠心买了一块五花rou,还有花椒大料等香料,准备做顿自己从小馋到大的红烧rou,吃一顿好的,庆祝自己终于摆脱陈家的第一年,刚到了院子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