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一?”
余一回过头,刚刚在走廊拖地的保洁阿姨站在他的身后,有些不确定地望着他。
余一直愣愣地看着她,面前的脸和记忆中的脸没什么变化,他张了张口,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里。
该叫她什么呢?他迟疑着。
直到女人抓住他的手臂,他才放射性地叫了一声“妈妈。”
江华兰没想到在这居然能看见自己的儿子,有些欣喜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我……”
女人突然反应过来余一已经被卖掉了,他应该在归巢,又急忙打断余一,慌慌忙忙地把他拉到一旁:“你、你是不是偷偷跑出来了?”
不等他说话,她着急地说:“你怎么一点都不听话,乖乖在那儿待着不行吗,你跑了不就是想要我们一家子的命吗!”
当初他们把余一卖给归巢抵债,签了合同,如果余一跑了就会去找余家人的麻烦。
余一后退了几步:“妈妈,你听我说……”他安抚住激动的女人,犹犹豫豫地说:“我被……我被归巢卖出去了,是现在的先生带我过来的。”似乎是觉得在自己的母亲面前说起这些很羞耻,他没全部说清楚,只是大致解释。
听到他的话,江华兰明显一愣,上下打量余一,伸手摸了摸他的衣服,这衣服一摸就是好料子,不便宜。
“你那先生……对你好不好?”
“好、好的。”给他温暖的屋子,给他吃的喝的,甚至还像情人一样给他承诺,余一想,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听到他这么说,女人松了口气的样子,余一觉得鼻头有点酸,他第一次听到他的妈妈问他类似关心的话,他有些开心,他的母亲还是爱他的,只是他更爱哥哥和弟弟,他拉住母亲的手:“妈妈,你们最近过得怎么样?”
女人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凑到他耳边,嘴里吐出不干不净的话:“你那个先生……睡你给钱吗?”
“什、什么?”余一看着女人,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江华兰看了他两眼,有些犹豫地:“你弟弟上学,差点钱。你看看,你能不能……”
余一看着她,心凉了下来,喉咙干涩得厉害,说不出话。
女人还在问:“他不止睡过你一次吧?”“是在包养你吗?”
“你看看能不能匀出点给你弟弟?”
余一后退了几步,摇着头:“我没什么钱。”他用的是阮刑的卡,里面有很多钱,但这钱不是他的,是阮刑让他用去买菜的,他不能乱用。
江华兰显然不相信:“怎么可能没有钱,你跟他他会不给你钱吗?”她甚至有些生气:“你是不是不想帮你弟弟?”
“没、没有,妈妈。” 从记事起,家里人和他的话题总离不开钱,小时候为了让哥哥上学,就让他辍学在家照顾弟弟,后来弟弟长大了,为了补贴家用,余一又去军营充当临时佣兵跑后勤。常年不在家,和父母的关系总是没有哥哥弟弟好的。
每次回去,家里人都对他很好,会和他谈论最近发生的趣事,会说起哥哥的成绩,但唯独不会问他“你在那过得怎么样”。他像一个客人,只是回去借住几晚,那不是他的家。
女人觉得余一是因为家里把他卖了,对此不满:“你是不是怪我们把你卖到归巢抵债?我们也不想啊,没钱他们就要你爸爸的命,我们家没了他怎么生活下去啊!” 最后为了钱把他卖给归巢,他并不觉得奇怪,大儿子是顶梁柱,小儿子太小不舍得,只剩下他。
或许在归巢经历那些的时候,他会觉得怨恨,但没办法,三个孩子,总要留一个平衡。
“儿子,一一,你就帮帮你弟弟吧,以后他出息了,我们再把你买回来,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江华兰流下几滴眼泪,哀哀地求他。
余一转过头不想看她:“妈妈,我真的没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