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某年某月某日,春,晨。
沈清迷迷糊糊地醒了。平日里身旁那位要比他晚醒那么半个时辰,他便阖眼同他一齐躺着待他起身,只手上不甚老实。
昨夜那人不在这头歇的,他却也不知怎么,做了好长一个梦。又是梦到起初两人相遇时了,弄得他现下两侧太阳xue都还隐隐作痛。
他下意识正要起身,却觉四周黑漆,手脚稍稍一动就觉出身旁莫名躺了个人。他心惊rou跳,迅速拉开床帐,借光一瞧,不是陆戚又是谁。他忙下了床,低头瞧见自己身上的红绸里衣,以及这满屋满眼的红,惊楞了好一会儿。
陆戚好容易放了几日假的,迷蒙还在梦中,不解身旁人今日怎如此早起,眼也懒怠睁,只拍拍一侧床榻叫他上来再躺会儿。
沈清都懒得多看他,疑心自己在梦中,偏不知这是哪门子的噩梦,气势汹汹地摔门出了去,却见着一众丫鬟小厮端着洗漱用具在外头候着。
小丫鬟见他只着里衣、发衫凌乱,脸都有些发红,腼腆凑上来道:“夫人起了?”
沈清皱紧眉,冷冷瞧了眼这丫鬟,“你叫我什么?”
陆戚听见吵嚷声便也没了睡意,抬眼瞧见面前的红帐子、红褥子,一愣,颇觉了稀奇,这成婚时用的玩意儿不早撤下去了么。低头再看,却见身上莫名的一身红。
待出门去瞧外头动静,见了沈清Yin沉沉的一张脸,只心道自己着实是没个清净日子过的,斜睨着眼上下打量了他这身装扮,心中顿觉古怪,扭头没理,问他身旁那小丫鬟:“元元呢?”
众人都没敢应声儿,心道怪哉,元元不前几月被赶出了府么,听府中人传,现下好似落去了胭脂街。自家两个主子也不知为何,今日一个赛一个的不对劲儿。先是有不知自己成了亲的,又是有新婚头日询问起旧情人的。
沈清不耐烦,口吻也不好,重问了一番人在何处。陆戚觉出些不对来,待有个小厮小声道了人在胭脂街,这两人都变了神色。
他两个自然不是没听过这销金窟的,不知多少登科及第的士人将来一趟胭脂街作为正式入仕前的保留项目。
陆戚当他胡诌的,又厉声问了几回,听得什么元元前些时日被他赶出府中的话,直欲动起手来,吓得人又跪又求,只言自己并无半分假话。
这倒惊震住了二人,半晌未发一言。
02
朱娘在胭脂街开了近二十年的店,第一次见有人这般赶早地来点人。她要不是看在银钱的份上,哪舍得弃了这美容觉。笑呵呵将那两位要的人领进去,赔了笑,打个呵欠又回房睡去了。
陆戚嫌这地儿脏,心下又苦急,坐也不曾坐,只来回踱步思量。姓沈的面上瞧着倒镇定些许,悠悠靠在榻上,不住地转着桌上一瓷杯。
元元进来,两人同时看去,目光灼灼,却皆一愣,只觉寻错了人。他身材干瘦,穿得靓丽,一身浓香,打了粉,画了眉,本勉强勾了个笑,见了他们却惊惧起来,急急要跑,不想门外有专人守着。
沈清猛地站起身来,手上死握着那瓷杯,什么也听不见,眼前只见那人哭得厉害,畏缩怨恨地盯着他。
他不是。
陆戚踹了门,大步走了。刚走出这店门却不知要往何处去,只好停下来,一遍遍地握拳又松开。
他回身,沈清也出来了。
朱娘仍是笑眯眯来送客,一挥手帕,阖了门去。
太阳慢慢升起来了,金光洒扫,这胭脂街便也化做了点点光斑,逐渐远去。
03
元元今日一步都未能踏出门,一醒来就被陆戚强搂着抱着在床上缠了许久,朝也说不上了,公事也说不办了,絮絮叨叨说自己做了个噩梦,逼真又吓人。
他搂得实在用力,元元呼痛,直叫他松些力气,而后又去问他梦里有些什么,他又不肯细说,只仔仔细细盯着他看,倒弄得人不好意思。
他说怕,又不肯同他讲,这是什么道理。元元气闷地捏了捏他腰间rou,埋在他胸前,眯眼迷迷糊糊睡去了。
到再醒时,元元肚子都饿得直叫唤,一睁眼却见陆戚仍凝着他,他反要被吓着了,嘟囔问:“做什么呀?哪就这么吓人了?”
陆戚叹一口气,觉得自己实在不对劲儿。可那就是今儿早的事,里头的物事样样真切,就连寻人时的种种心绪他都仍记得清楚。
元元拍拍他背,用哄小孩的语气道:“好了哦,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说完,又凑上去亲他,宽慰了好一会儿,只差些又赤裸相对了。
两人好不容易起身用过中饭,聊了会儿天,见外头春日温和,又有微风,便搬了桌榻到院里头翻书。
这般的闲适,元元迷蒙又犯起困来。陆戚静不下心,亲亲他,说去一旁练剑了。
沈清便是这时来的。他被梦魇着,直至午时才起,又匆匆赶来这头。
元元听到他唤自己,拿开遮在脸上的书懵懵坐起身来,又被他一把抱进怀里,奇道:“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