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和濮云问了好,还没来得及握手,柏同舟就喊了“卡”。他反复看着监视器里二人对戏的场景,总觉得欠一点味道,可却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NG几次下来,濮云索性点燃了一支烟来抽,厨房里做背景的姚琼玉也不时走出来看看情况,程汶心里忐忑极了。经过半个多月的磨砺,他自己觉得已经能表演得比较自然,没有了一开始束手束脚的感觉,但真正焦点落到自己身上,内行人还是能看出问题。
“平了,还是平。这戏有点太顺了。”柏同舟狂躁地抓着头发,“汶子,你太单纯、太没有侵略性了。”
程汶的眼神中透出一丝疑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以为……一开始的Vincent就是要比较单纯、比较自然的那种……”
“是要单纯,要自然,但是,一定要有不一样的东西。不一样的!”
“我明白问题在哪里——”濮云抽了一口烟,索性代替导演讲起了戏,“汶子,你看,我是一个已经四十来岁、阅尽繁华的老男人。我曾经有过年轻、财富、声名和女人,可它们现在弃我而去,剩下一潭死水。只有你——只有你突然的出现,像投入水面的那颗石头一样,哐!”
濮云空手做了一个礼花绽放的动作,没有再往下说。
但是程汶明白他的意思——就像是徐志摩著名的那首诗:“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那是交会时互放的光亮,是在一潭死水的生活中忽然出现的生命之光、欲念之火。
可这一切却又不能刻意,要在波澜不惊中让观众感受到这种惊艳与冲击。
程汶忽然想到自己第一次见陆江燃时候的场景。
面对着突然从电梯间撞出来的自己,陆江燃从容转过脸来,半是惊讶、半是含笑的眼神一瞬间就击中了他的心。
他点了点头,提起行李走出门外,探头问了一声:“柏导,我可以不敲门么?”
柏同舟一愣,姚琼玉和濮云相视一眼,抿嘴笑着说:“让他试试吧。”
柏同舟挥一挥手:“再来一条!”
老旧的木门“哐”一声被半大的力道撞开,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以背对着镜头的姿势倒退进门。看了看门牌上的号码,才转过身抬头盯着濮云,松松爽爽地问候:“秦风老师?我是Vincent。”
从监视器后面看过来,在程汶抬起头来的瞬间,白皙英俊的面容衬着粉、橙撞色的T恤,眼神中带着的清亮光芒仿佛让整个昏暗Yin沉的屋子都瞬间明亮了起来。柏同舟一拍大腿,无声地喊了一个“好”——就是这种感觉!
“哦,你来了。”濮云随手一扔画笔,敷衍地握住了他的手。
程汶能感觉到,濮云的眼睛深深地看到他的眼睛里去,从虚无,到不屑,再到意味深长。短短几秒钟,程汶的手心里已经出了汗。
姚琼玉捋了捋头发,从厨房走出来。他又伸手出去,对方眼神一闪,习惯性地低下头去,沉默着回头进了厨房。转身的时候,不自觉地将手心在围裙上抹了抹,背到了身后。
濮云斜眼瞄了一眼她的背影,云淡风轻地道:“我媳妇,阿珠。”
程汶还沉浸在姚琼玉处理擦手的细节上,闻声抬起头来,伸长脖子追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嫂子。”
姚琼玉后颈微微一颤,却始终没有回过头。
监视器后,柏同舟响亮地喊了声“过”。濮云立刻放松下来,搂着程汶的肩夸赞他的感觉抓得很不错。程汶暗自舒了口气,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第四十六章 前男友和前男友
陆江燃最近的心情也称不上轻松。自寒假从日本归来,窦yin中的身体就一直不好,虽然医生没有强制要求住院治疗,却也还是断断续续卧床了两个多月,直到五月间天气转暖,才稍微感到轻松一点儿。
正巧这一阵庄盈盈的出国手续也办得差不多了,将全副Jing力放在毕业论文的写作上,常常缠着陆江燃一块儿讨论学术问题,也隔三差五地相约去窦yin中家里请教,倒是让两位老人的生活平添了几分温馨气息。
这天晚上,师兄妹两人陪着窦家二老吃完晚饭。窦yin中说吃饱了有些困倦,便盖着薄毯、靠在躺椅上闭着眼睛假寐。
剩下的三个人中,陆江燃收拾碗筷、庄盈盈捋起袖子准备洗碗、师母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筐新鲜杨梅,一时间大家都挤进了并不宽敞的厨房。
陆江燃放下碗筷,接过水果筐:“师母,我来洗杨梅。你忙了半天,去坐一会儿吧。”
“这杨梅好大颗啊!”庄盈盈也凑过脑袋来看,“师哥你先拿水把它冲一下,一会儿用盐水泡一泡,这样比较干净。”
“这是昨天南国编辑部的欧阳主编拿来的。”为了不影响窦yin中休息,师母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他说到S城出差,顺便来探望一下你们窦老师,就过来聊了一阵。”
“哦?什么风把欧阳毅吹来我们这里了?”
“说是他们要谈下一个日本作家的最新集,好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