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高一后,林岁稳就开始大幅度拔高,中学时还比温崤念矮一头的少年现在已经高了小半个头。
他垂眸看着温崤念,冷白色的皮肤在壁灯昏黄下透着一种令人难以琢磨的光,温崤念怔怔地看着他。
是林岁稳先开口的,他声音冷冷淡淡,问他:“有事吗?”
以前林岁稳对他有多好,现在他就有多委屈,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林岁稳突然对自己会冷淡下来,整整大半个学期都让他一个人,和他说话也都是这样。
温崤念想不通,又是越想越郁闷,林岁稳见他不说话,便要关门,温崤念突然探出手,卡在了门缝里。
门板压过温崤念的手掌,他叫了一声,脸一下子就白了。
林岁稳吓了一跳,立刻打开门,拉住温崤念的手,对方则顺势挤了进来。
温崤念的手指关节被门压了一下,虽然不算重,但也留下了红红的痕迹,林岁稳蹙眉盯着,温崤念则看着他的侧面,见他戴着助听器,便小声说:“你把我弄疼了,你要怎么赔偿我?”
“赔偿?”林岁稳重复着这两个字,他抬起头,温崤念凑近了些,呼出来的热气洒在他的脸颊,他们贴得太近了。林岁稳身体一颤,松开了手,却被温崤念反手攥住,他不让林岁稳离开,靠近一寸,与他四目相对。
“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见到我就躲开?为什么不和我一块上学?为什么……”温崤念似乎有无数个为什么,他质问着,眼眶一圈都红了,林岁稳看着他嘴唇颤抖,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他听到温崤念说:“你是讨厌我了吗?不喜欢我了吗?可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他心里想,你什么都没错,错的人是我,是我要用龌蹉的感情来玷污你,是我要把你拉入我这边的深渊里,是我……恶心的人是我,污秽的人也是我。
可这些话,林岁稳怎么敢和温崤念说起,他把温崤念推开,温崤念根本没有防备,身体轻轻一推,便跌在了地上。
他坐在地上,一脸茫然呆钝,抬起头时,眼泪就扑簌簌落了下来,他看着林岁稳,脸上火辣辣的烫,觉得这场质问,是他把仅剩下来的一些在林岁稳面前的尊严,双手捧到他面前,让他践踏。
“小念……”
林岁稳喊了一句,伸出手想要去拉他,却被温崤念一巴掌拍开,两个掌心相撞滑开,温崤念左手撑地,不声不吭的爬了起来。
“对不起,我……我不该打扰你。”
这般说着,温崤念转过身,他低下头去把门拉开,背影像是一座被跌碎的水晶雕像,重新粘合在了一起,却在行走时,还是会七零八落。
他离开林岁稳的房间,背靠着墙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咬着牙,慢慢行走一步,却倒吸一口气。
刚才摔在地上时,不小心把左脚脚踝给扭到了,温崤念蹙着眉,心里的软rou像是被一寸寸刮去。
他和自己说不疼不痛,可是在回到自己房间后,随着脚踝上逐渐蔓延开的疼痛,身体像是被窗外厚厚的大雪覆盖,全身都在冷,全身都在痛,心口的地方最甚。
温崤念蜷在床上,一整晚脚踝都在隐隐作痛,他以为过了一夜就会好了,却没想到第二天更痛了,左脚的脚踝那里高高肿起,红肿青紫晕染在一起,看着可怖渗人。
温文慧叫他吃早饭,喊了一声也没见温崤念回应,她看了一眼林志闻,小声说:“念念还不下来,我去叫他。”
林志闻正低头看报,他喝了一口咖啡,漫不经心地点头。
温文慧走到二楼,林岁稳正好推门从屋里出来,他看到温文慧,道了一声“阿姨”,温文慧朝他点点头,她说:“待会念念还得去舞蹈教室上课,不过他现在都还没起来,我上来叫他一声。”
林岁稳“嗯”了一声,看着温文慧推开温崤念的房门,他停顿的脚步轻启,却在下一秒便听到温文慧焦急的喊声。
林岁稳一震,转过身朝温崤念房间里快步走去,来到房里,便看到温文慧站在床边,温崤念蜷着身体,他的小腿搁置在一侧,脚踝上肿着一个青紫红肿的大包。
温文慧看向林岁稳,眼里尽数都是焦虑担忧,“小稳,念念说他这个脚痛了一个晚上。”
林岁稳心里打颤,他想到昨天晚上自己推的那一下,温崤念站起来时的身体似乎轻轻晃动过,脚踩在地上也尤其小心,可他没说,他什么都没说,一声不吭走了。
林岁稳心里被愧疚感蔓延浸泡,在那个刹那,他有所感觉的情绪只剩下后悔自责。
他把温崤念捞起来,而后转身蹲下,温文慧帮忙把温崤念扶到他的背上。
温崤念睁开眼,盯着林岁稳的后脑勺,他把脸靠下去,身体倚靠在林岁稳还不算宽阔的后背上,是许久没有的亲密,却用这种方式才能靠近,温崤念心里酸涩。
林岁稳托着他的腿,温崤念伸手搂紧了他的脖子,林岁稳深深呼吸,对着身旁已经是手足无措的温文慧轻声道:“先送小念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