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当莱斯特被按坐在椅子上时,并没有发出太大声音。
他似乎比常人更能忍受疼痛。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成功勾起了主教的好胜心,主教曾跟我说,要看看到底他们之中谁的骨头更硬。
我当时心里就在想,你们的都不硬,应该是刑具最硬。
我翻了翻前面的记录,全是些废话,正准备写下日期时,主教突然说:“不要写第几次审讯,直接写‘审讯继续’就可以了。”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虽然我们不在乎《纠问制手册》中的指导性建议,但有些东西还是要规避的。教廷规定刑讯只能用一次,如果记录中出现‘第二次审讯’的字眼,那么就意味着我们不能再动用刑罚。但如果只写‘审讯继续’,那么我们可以把它当做一次审讯中的阶段性暂停。”
“所以您的意思是无论提审多少次,都算作一次?”我问。
“聪明的孩子。”主教笑道。
我按照主教的意思写了几笔,盯着门内中的Yin影轮廓发呆,脑中勾勒出莱斯特的模样。
我仿佛看见他脖子上套了个皮带,防止他身体前倾,胳膊被压在布满尖刺的扶手上固定住,双脚也被皮绳绑紧系在椅子腿,脚底下方全是锋利的尖刺。
他身上的鞭伤没有愈合,无数尖刺扎进伤口中,我光是想想就觉得痛不欲生。
“我觉得我们这样较劲儿没有意义。”主教开口,“你最终还是会招供的,为什么不让自己舒服些?只要你指出是受了另一人的诱惑才犯下过错,我就可以对你从轻发落。”
“如何从轻?”莱斯特从黑暗中发问。
“忏悔并缴纳罚金,然后回家安然度日,我保证没人再找你麻烦。”
“真的?”
“当然,天主是很宽容的,只要你诚心悔过,他愿意接纳每一个人。当然,前提是你要告诉我们另一人是谁,你也不想让那个迷路的孩子继续在外飘荡吧,告诉我,让我为他指明方向。”
一阵笑声过后,莱斯特说:“是为他指明死亡的方向吗?”
“你为什么这么抵触,我们是来帮你的。”
“我不需要,管好你自己吧。”
主教看了眼我面前的纸,那上面如实写下了刚才的对话,他泄气的哼了一声,似乎在说:真是没用的废话。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对抗到底。”主教招手,胡安拿着一个Jing巧的东西走进黑暗中,我大概认出来了,这是铁指夹,造型Jing巧却令人倍感痛苦的刑具。
“再给你一次机会……”主教还没说完,莱斯特就打断他,“不用等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如你所愿。”
我看不太清楚莱斯特的手指如何,但却听到一声呻yin。
然后,是更大声的叫喊。
我能猜到会发生什么,就在昨天,我已经见识到了这个小东西的威力。当时它被用在一个年轻男人的手上,仅仅五分钟后那个男人哭得像个三岁孩子,哇哇乱叫。
我看见他的四根手指全都被血覆盖,皮rou绽开,就像个调色盘,红色紫色和白色都混在糜烂中,那已经不能叫做手,只能看出一团烂rou。
莱斯特在叫喊中说了几句话,含糊不清,我看了一眼主教,他默许了我的离开。
我执着油灯进到屋子深处,莱斯特的叫声在狭窄的房间里显得越发尖锐骇人,我站在他面前,油灯所照亮的地方有一圈黄晕,就在这光晕中,结构巧妙的铁夹正挤压着莱斯特的手指,那些曾经修长的充满香气的手指此时已经扭曲变形,血珠从上面滴落,染红了整个刑具,而胡安还在逐渐拧动压条上的旋钮。
他转得很慢,慢到可以清楚地看到螺母和螺丝之间严丝合缝的机械运动。
莱斯特的指骨被一点点碾碎,露出白色的骨茬。
“啊啊啊……”
“啊啊……天啊……天主……给我力量……啊啊啊……”汗水从莱斯特的脸颊滑落,金发几乎shi透。
“请先暂停。”我对胡安说,“他这样叫着我没法听清他的话。”
酷刑止住,莱斯特的叫声也落下,可两片嘴唇哆嗦着自言自语,好像疯人院里的病患在太阳底下诉说离奇古怪的故事。
我走近几步,油灯照在他脸上,晶莹的泪珠挂在眼角,宛若璀璨的晶石。
“你想说什么?”我问。
他半张着嘴,过了很久才说:“祈祷。”
主教隔着老远问我:“他招供了吗?”
我没有回答,盯着莱斯特小声说:“就说出一个名字有那么困难吗,主教想要的只是一个名字。随便说一个都行。”
莱斯特摇晃着脑袋,视线落在我身上,瞪大眼睛:“你怎么能这么想,如果随便说的话,那我说……跟你有染。你觉得这个答案如何?”
我吓坏了,下意识看了眼胡安,而后者只是耸耸肩。
主教还在催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