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白云儿并不敢断定,那便是一个真正的亲吻,抑或其实只是他病中的错觉。他病好之后,试图从沈芳村身上再观察出些端倪,却见他一切如常,心中颇为不甘,但始终开不了口去询问那一个若有似无的吻。
关于沈芳村多年来的淡漠性子,白云儿也不是不清楚个中缘由。
沈芳村与他一般,曾经也是个孤儿,被一僧一道共同收养,二人是最初被百姓称为五湖神医的名医。沈芳村幼年时便随两位师父四处漂泊,一面习歧黄,一面还修佛修道,虽然没有跟着入空门,但从小耳濡目染,心态早已不似凡夫俗子。这般培养下来,他自然养成一副无欲无求的习性,更别提他身为大夫,不知看过多少病患的赤身裸体,坐怀不乱本就是行医先决。
白云儿也问过他,为何未随两位师父避世出家,而是独自来到自出镇。沈芳村答曰,这也是两位师父的意思。
“一位师父说,我有尘缘未了,今生与佛无缘,另一位师父说,修行只能助己,而我应当去助人。”沈芳村倒不觉有何不妥,答得十分坦然,“不过,等阿云他日出师,有了自己的打算,不再需要为师了,为师说不定也会再去寻两位师父。”
而白云儿当时便有感,自己此生都无法接受沈芳村不在的日子。
白云儿已不想再虚耗光Yin,亦觉自己大概永远也猜不透沈芳村的心思。即便沈芳村当真对他也有意,以沈芳村的作风,怕是终生都不会戳破。
若注定要错一回,那便由他这个顽劣的徒弟去犯错吧。
白云儿悄悄在百子柜中取了所需药材。海马,yIn羊藿,五味子,菟丝子,蛇床子,鹿茸……
出岫堂的医书中自然多的是壮阳补肾的药方,但催情春药几可算毒,沈芳村的医馆中容不下可能弄巧成拙的野方子。这一道方子,是白云儿随邱嘉禾去怡红院时听说的,乃是姑娘们高价卖给想要助兴的客人之物。他自行调整了份量,但自然未曾试过效果。
白云儿意已决,便是一切都只是他一厢情愿,起码能让师父知道他的心意。
沈芳村日常无嗜好,但并不排斥村民们自酿的家酒,亦时时有人为答谢治病之恩,送来家酿让沈堂主尝鲜。他从不贪杯,但酷爱在酒中加各种药材,甚至会让白云儿尝一口,考他能否品析出内中材料来。
开春后,邱三nainai的孙子捧来了一埕黄酒。他们家每年都会送酒来给沈芳村,民间家酿,年年味道都略有不同。当晚便是月圆,不需沈芳村开口,白云儿已在院中张罗好晚饭,酒也满上,杯中有盈盈一轮玉盘。
甚少人知道沈芳村酒量其实很好,他一向认为,若是在最催人迷醉之物入腹后,仍能维持清明,那便在任何时候都能冷静下来。今年邱三nainai的酒偏甜,一杯佐餐便够,他又喝了第二杯,敬今夜天朗气清之下的明月,白云儿又替他添了第三杯。
“为师没让你再添酒,怎么,是阿云自己想喝么?”沈芳村含笑看着白云儿,神色与白日里无异。
白云儿低头夹菜,掩去片刻慌乱,“我不爱喝这个,倒是师父你,在外头三年,酒量似乎不见长?”
“外头的酒为师也不爱喝,太浓烈的酒便只有把人醉倒这一个用处,喝来能有个什么滋味?”大抵是月色令他太过放松,他未察觉到白云儿的任何不妥,终还是将第三杯酒送入了自己口中。
唇齿之下先是辛辣,然后甜腻冲入喉中,与先前的滋味有些许不同。以沈芳村的水平,他该在舌尖触碰到酒ye的那一刻,便尝出异样来;他该立刻分辨出,酒中究竟添了何物,毕竟都不过是百子柜中的寻常药材;他更该在下咽之前便将酒水吐出,失了谨慎,药效不明便乱服用是大忌。但不知为何,许是他真的醉了,许是他太过信任白云儿,又许是他根本不抗拒那一份额外的甜蜜滋味,他任由掺了药末的酒下肚。
下一刻,沈芳村颤声问:“阿云,你在酒里加了什么?”然后他又补了一句,“是你加的吗?”
此时,白云儿知道,沈芳村定已辨认出他加在酒中的药物,才有此问。他看着忽然捏紧拳头,垂下头来的沈芳村,推测药效已起。
“我——”白云儿才开口,沈芳村便已站起身来,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回房中。
白云儿立即追了过去,在他关门之前闪入了房中。沈芳村立刻从门旁退开,坐到床边,面朝着里头,低声道了句“你出去”,声音中压着怒意与挣扎。
但白云儿没有听从。他知道师父生气了是什么样的,即便在他记忆中,沈芳村虽然严肃,但极少真的动怒,他依然知道沈芳村若是真不高兴了,那便不是说话能解决之事了。他必定会让自己身体力行地去做纠正之事,犯了错便必定要受罚,欠了债便必定要补偿。
沈芳村勉力稳住自己的呼吸,不消片刻便觉经络中疯狂流淌着如流金般的欲火,滚烫地涌向腹下,顷刻间便凝结坚硬。此时,他脑中却忽然闪过另一念头——这般猛药,若非自己的亲传徒弟,天下间大概无人有本事能制出。他又闻身后动静不像是开关门的声响,转过身去,却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