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白玉小碗搁在一旁,从常平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指尖,道:“磨墨。”
给女儿的家书,纸要用桃花笺,墨要用松烟墨,笔要用紫毫笔,家书后要附一张真儿的小像,最好还能描朵花儿上去……
字里揉了几分雨声,墨香淡淡萦绕,常平几次想提醒楚瑜不宜久坐,可瞧见自家二爷垂眸书写的认真模样,又不忍心打扰,只能在一旁候着。
楚瑜一手楚家笔体书的颇有韵味,落纸云烟,行云流水,只是临到末尾忽然笔锋一顿,一团墨顺着笔尖低落,晕了桃花笺。
常平心里咯噔一下:“二爷?”
楚瑜没有抬头,执笔的手有些颤抖,他伸手缓缓托住沉重的腰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常平……”
“二爷?您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常平有些紧张的问道。
楚瑜缓缓抬眸,唇色有些泛白,眉眼间浮起淡淡愁绪,轻声问道:“你说……侯爷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常平伸手扶着楚瑜,回道:“常平不知,可侯爷神勇,定然能很快将那戎寇收拾了。”
楚瑜揉了揉腹底,静坐了会儿才压下那阵细密绵长的痛:“将书信先收着,我先歇会儿,若是前面有战报传来记得叫醒我。”
“哎。”常平小心扶着楚瑜,看他侧身躺在榻上,似是真的倦了。他将那薄毯给楚瑜搭在腰腹上,安静退在一旁候着。
楚瑜这一觉睡的很沉,临到黄昏时,才恍惚转醒。若非是腹中紧痛,他怕是还能再睡些时候。喉中干涩,随着神思清明,身上的痛觉一寸寸越发清晰。他试着动了动手指,轻声唤道:“常平……”
常安忙挑帘进来:“二爷可算醒了,哥哥叫我在这候着,他去请太医来给二爷请脉。”
楚瑜勉强点了点头,眉心拧起,捂在腹上的手紧了紧。
常安将绣枕垫高些许,扶着楚瑜稍稍坐起身:“二爷先喝点水润润嗓子,太医马上就来。”
楚瑜喝的有些急,不小心呛着了些,忍不住一阵咳嗽。这一咳不打紧,牵着腹中愈发不安稳,一时竟痛的直不起身来,只能伏在床边抱着肚子喘息。
“常安!”常平方从外头进来就瞧见这一幕,气的一把将弟弟拽一旁去,边给楚瑜顺气边向弟弟呵斥道:“再这么毛手毛脚以后就去外院打杂去!”
常安红着眼跪下,不敢多嘴。
楚瑜缓了口气,朝常安摆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
一旁太医领着俩医工上前,道:“二爷心里别慌,容我先给您诊脉。”
楚瑜点了点头,扣在腹上的手松了松。
玉脉枕搁在身侧,太医先是看了眼楚瑜脸色,但见他面色苍白,满头虚汗,唇色更是惨白,便知怕是不好。到底沉疴多年,身子太虚了,勉强养了这么久也不比常人。再探脉搏,尺脉转急,如切绳转珠,临产在即。
楚瑜熬过一阵子,勉强有了起身的力气。听着太医说诊出欲产脉,也只是点了点头。他也感觉的到就是这几天的事,只是没想到这么不巧,秦峥刚走。
“二爷脉象时有沉缓,可见还有些时候,若是腹中不痛尽量先抓紧时间用些吃食。腰上有旧疾,怕是要辛苦些,不必勉强下床,有睡意就尽管休息。”太医道。
楚瑜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听太医的勉强用了半碗粥,在常平几个伺候下稍作梳洗,又沉沉睡去。半夜痛醒两回,起来将身上被虚汗shi透的里衣换了新的,临到天亮的时候,被腰上的酸痛折腾的再也不能合眼。
太医都在一旁轮番候着,早上再诊楚瑜的脉,一个个脸色更是凝重起来。楚瑜脉中滞涩,气滞血瘀,脉道受阻,血行不流利,故显涩象。按理说也阵痛两三次了,可胎位似与昨日无二。太医放下帘子,为楚瑜检查产口,更是心忧,痛的这么几回,时有宫缩,产口却迟迟不开。
楚瑜耐不住这番检探,腹中又痛了起来,腹中胎儿似乎也变得不安开始闹腾。
太医怕这么耗下去,楚瑜撑不过产程,只得道:“二爷若是还撑得住,稍微走动走动也好。”
“也好……”楚瑜躺了一天一夜,腰上酸痛的厉害,撑着坐起身来。常平兄弟俩在身旁稳稳搀着他。
楚瑜刚起身胃里就是一阵翻腾,俯身作呕,胃里没什么东西,却恨不得连胆汁也吐出来一样,吓得常平兄弟俩脸都白了。
“二爷……”常安红着眼,泪珠转啊转,那帕子给楚瑜擦汗。
楚瑜本不想吓着这孩子,又实在没有力气去安慰他们。常平晓得楚瑜心思,将弟弟指了去外头帮忙,又唤了几个手脚麻利的仆从过来帮衬。
歪在榻上歇了好一会儿楚瑜才攒了些力气,他撑着后腰,勉强在身旁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呃……”方一站起身,楚瑜便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惨白几分。腹部坠下,双腿已经合不拢了,整个腰腹痛的像是钝刀子磨搓在身上,下坠之势更使得身下耻骨隐隐作痛。不等走出一步,楚瑜双腿一软,险些跌倒。
身旁人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