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她倒是所想甚同。先前朕咨她意,她也说朝制当暂分两班。”
沈无尘一怔,搁在膝上的手不由轻握,偏头看向曾参商。口中低低应了一声。并无多言。
“你二人所言在理,”英欢又道。声音轻轻,“然虽分东西各制,燕平这边亦当留有邰文武之僚,朕已决计让曾参商留在燕平,不日便除枢密都承旨。”
曾参商脸色淡然,抿唇不语。
沈无尘眸光却迫,一时未及反应,料想遂阳朝中,枢府重臣哪一个不是资历颇老之人……半晌才陡然一惊,急急道:“陛下,曾参商年纪尚轻,而枢密都承旨一职须旨枢密使副,任重非常,还望……”
“朕意已定,”英欢打断他,眼里了然之色尽现,“曾参商这一年多来于军中颇有建树,随军出战、监军之纪、北上奉旨受北戬降书、南下伴驾平邺齐之乱,邰大军中上将下兵无人不敬,由她来任枢密都承旨,有何不妥?”
沈无尘心僵难言,半晌一低头,默然应了。
……才知先前内城之中,她何故对他一副不冷不热之态。
她于沙场拼将血功无数,才得今日青云直上之机,枢府高位,谁人不窥,而她能以这般年纪便得如此建业,又怎会随手而弃。
只要他二人同朝为臣,那便无论如何也没法姻结百年……
他闭了闭眼,眉头紧锁,明知自己同她一样,位尊高位无法抛,却仍不舍心底一方绵情。
英欢未辨他面上不豫之色,只是蹙眉,轻轻一挪身子,对他又道:“燕平中事,还有些……朕要同你细说。”
她斜眸淡瞥曾参商一眼,曾参商立时会意,起身告安,便先退了出去。
沈无尘心神回转,不解何事能让她连曾参商都要屏退,不禁定神,低声道:“陛下请说。”
英欢坐着,脸上全无方才浅悦之色,只是苍淡得紧,半晌,待殿外脚步声全无,才轻启红唇,道:“你可知,朕这一位是如何得来的……”
殿中木桶寒冰均已作水,热意点点又起。
外面日头斜了不少,帘布亦干,缝隙中烫气滚进,有碎茫溅至殿砖之上。
沈无尘身子却是一阵阵凉下去,心底生寒,眼望英欢,直待她字音久落,口中都道不出一言。
虽知朝报简言之下事出定繁,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场定疆夺位之后,竟是此等骇人之计,那般……
摄心之情。
英欢眉间轻舒,靠上身后软垫,静望着他,不再开口。
沈无尘低头半天,才艰难开口:“此等宫闱秘事,陛下为何道与臣听?”
她垂睫一瞬,淡一牵唇。复又看向他,“他寝疾未醒时,邺齐朝中旧臣不少都拒不出仕,连谢明远都不受封赏。可自他病醒以来,古钦等人闻之先后出仕复官。谢明远亦受殿前都指挥使一职。”
他眉一紧,心底忽明。
她与那人,爱恋纠葛数年不止,到头来其情也浓,其恨也深,这一番平数国定尊位,其后逆滔滚滚令心惊,步步之计令目瞠……
现如今那人转醒。邺齐朝臣心有所动,可她除他之外,又有何人能够相商,且又有何人能像他这般,深懂她与那人之间情缘之始、情展之程。
不由低叹。
沈无尘思虑良久,才抬眼,低声询道:“陛下可知,邺……”才道一字,便觉言错,又转道:“……平王心中何意?”
她眸中遽然凛凛一冷。猛一落睫,凉声道:“朕如何知他心中之意。”
这么多年,她何时真知他意!
自他醒来之后,她便未再去西宫探视过。日日都闻宫人来报,道他身子日益转好,只是旧疾遗症,仍然无法开口说话。
邺齐朝中波澜平稳,其下却是chao涌非凡,一干文臣清流暗逆,知他疾愈渐稳,心中如何不存所动。
英俪芹既被废后。谢明远亦无所虑,其麾下数万戍京之卫如若戈动,眼下会成何势,谁又能言。
更何况……
以他尚存帝威,邺齐朝堂军中忠骨硬髓受其恩德者不在少数,倘是他令众动。她又如何止得了。
不禁勾唇冷笑……
他未算到。他没死。
正如她未料到……他会醒。
她与他之间计出何定,原也抵不过另一人心中所变。
只是这么多年来事事交迫-
她真地累了。
何时能得一心之安。何时能再也不焦心相虑……
垂睫低思之时,前方忽起重叩之声。
英欢一下惊神,抬眼去看,就见沈无尘双膝跪地,俯身垂首,叩于她身前数步。
不由蹙眉,费力撑身站起,“这是做什么?”
沈无尘又叩,而后微一抬头,慢声道:“臣有言欲道,但望陛下恕罪。”
英欢挑眉,盯着他,“朕恕你无罪,起来说话。”
沈无尘却不起身,跪着开口:“臣知陛下心中情深,多年来不忍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