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如chao水般灌入我的脑中,无论好的坏的都一股脑涌入,无法抗拒。又是一声惊雷,我头疼欲裂,跪坐在地上。我想起自己的名字,想起自己的人生,想起我爱过的恨过的一切事物。
我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醒来,却以这样一种方式留在了世上。
七年了,七年能让一个人由稚嫩变得成熟,也能让人从成熟重新变得幼稚。可我的生命永远留在了二十岁生日的那一天。宋清寒变了吗?他好像变了,又好像哪里都没变。而我也没变得聪明一点,说好的和他再也不见,说好会恨他一辈子,却依然对他不可自拔,为他深深着迷,又一次不知好歹地爱上他。
命中注定未必是好事,它的含义那样广泛,金玉良缘是命中注定,不死不休的孽缘也是命中注定。我以前太天真,总是把坏事当好事,把好事当坏事,却没有塞翁的好运。人家失马,我丢命。
人死了以后还归上帝掌控吗?那我觉得祂可真是多管闲事。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我究竟是什么?是鬼,是他的幻想,还是我死后一缕不甘的残魂?
我睁开眼是黑暗,闭眼是黎明。无数道门出现在眼前,我走上前一扇一扇地推开它,我在黑与白里被不断地拉扯、挤压,我化作上帝的一双眼,我惘然而无助。最后一道门前,我看见了他。
他站在朦胧的光里,光亮刺得我睁不开眼,眼泪已经先一步流了出来。他伸手捂住我的眼睛,我好像听见他叹了口气。
“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我流着泪问他,嘴角尝到一丝咸味。
他向我说对不起,说了无数遍,这么多年了,语调从未变过。我的耳朵一阵阵轰鸣,我快听不见他的话了。他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光里凐灭,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我推开最后一扇门,又回到了这个家,却只剩我一个人。
外面的雨下了一整晚才停住,我也在房间里待了一个晚上,雨后的空气清新而shi润,我推开窗,却笑不出来。
我该怎么面对宋清寒,该对他说什么做什么,我还能不能心无芥蒂地爱他?以前的我做不到,现在的我怎么可能做到。我宁愿自己一无所知,只要遵循本心去爱他,就可以避开痛苦,避开心碎,避开因果。现在发生的这一切,也是我的命运吗?
几天前我还想着跟他长相厮守,命运却又开始愚弄我,把一道选择题甩到我面前,选什么都是错,像是针对我一般。
我和宋清寒曾在那间房间里争吵、缠绵,他的脚踩在碎玻璃上,表情那样决绝,一滴血就整个渗透我的心,逼得我快要窒息。
七年了,他怎么还不去换个人爱,怎么还不放过我?
我等了他三天,可宋清寒还是没有回来。恢复记忆反而像是不祥的预兆,我无端地心悸头痛,摔在地上,却踩到了插座开关,电视屏幕在几秒后亮起,正播着默认的新闻台。
我刚想关掉,却被正在播报的新闻吸引了全部注意。
“2月20日凌晨,我市仁山路段发生特大山体滑坡事故,死亡八人受伤二十人……”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废墟,几辆车辆被埋在山石底下,镜头随即切到幸存者的采访,那是位三十来岁的女性,肚子已经显怀,脸色憔悴,像是惊魂未定,开始讲述自己求生之际被一位男性救出的经历。
宋绝的宝贝儿子,说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宋清寒,就这样丧生在这场灾难中。他本来有逃生的机会,却为了救在场的老人和孕妇,牺牲了自己宝贵的逃生时间。
我一声不吭地听完新闻,把电源切断。我在沙发上坐到天黑,再迎来天明。我拿起被我扔在地上的手机,那通来电恰好是他出事时打来的,没能接通后他又发来了一则信息——
“对不起。”
“好吧,这一次我接受了。”我对着手机自言自语。
两天之后他的表弟来到家里,把手里拎着的箱子放在客厅桌上,那是宋清寒车里找出来的遗物。随后他在客厅角落里找到了小花,温柔地将他抱起,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最后还是要我来接走你。”
他没有立马离开,在门口站了很久,他的眼眶发红,像是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那个时候你跟我喝醉了酒,说他高中时最喜欢的猫叫小花,你说你想养一只补偿他……算了,宋清寒,你一路走好。”
直到门再次被关上,我才走到那个盒子前,颤抖着打开盒盖。里面有他的身份证、驾驶证,几张小额钞票……还有两枚串在项链上的戒指。
我把两枚戒指握在手心里,可我的体温太冷,捂不热它们。我在这个家里待了很多天,我的记忆开始变得紊乱,越来越健忘,总是想起昨天忘了今天,上一秒以为宋清寒还在出差的路上,又在下一秒想起这一切。
我没有去参加他的葬礼,葬礼是留给活人祭拜的,我早就死在那场车祸里,本不该留在这里,如果这样,宋清寒是不是就不会死?可是我没有等来他的灵魂,他就连鬼都不想做。
一个月后,我离开了首都,回到生我养